戰場上烽煙彌漫。
花叉持著妖眼刀,斬殺了一個逼到近前的異族將領。不過他的手臂亦被對方砍中,鮮血直流。
但卻顧不得關注呢。
花叉抬起頭,望向遠處。
天子,天子,你究竟在哪裡啊?天子……
花叉踢開腳邊的死屍,往前而行。
腳下有或完整或零碎的屍身,一直磕磕絆絆的,花叉行得辛苦。
他已血戰三天,滴水未進,粒米未食。他已血戰三天,殺敵無數,寶刀卷刃。他已血三天,力要耗儘,血染征衣。
他多想躺下休息。
可是卻不能,他要找到天子。
……
花叉,是天子的近衛軍。他不知道自己怎麼成為近衛軍的,他隻知道,他從小被關在籠子裡,同在籠子裡的,還有豺狼虎豹。他是它們的美食。
每一次這些豺狼虎豹都把利齒紮進他的肉裡,然後向兩邊撕咬,但每一次,在他血要流儘之前,卻因為他的拚死反抗,而癱倒在地。他幾乎要死了,被拉出籠子,又因為一個梳著辮子的太醫精心施救,而得以苟活於世。
活著,沒什麼特殊的意味,無非是籠子籠子。
身上的傷好了,再次被丟進籠子。
漸漸的,他從害怕,學會了鎮定麵對野獸的獠牙。
漸漸的,他從低聲哭泣,學會了猙獰嘶吼。
漸漸的,他從祈求上蒼,學會了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秧。
漸漸的,他從瑟縮籠子一角堅守防禦,學會了主動出擊。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活下去,但他明白他不能成為野獸的食物。
活著,也就是如此而已。
直到有一天,他一個人赤手空拳殺掉了七隻狼。
籠子突然打開,一個男孩站在籠門前說,我要他當我的近衛軍。
他至今還記得那天的情景,男孩散著發,頭上紮著兩個小角,小角著束著金色的龍環。
男孩逆著光,他看不到男孩的麵容。但他知道,從這時刻起,他可以脫離鐵籠,他可以像人一樣活著了。所有的這一切,都拜眼前的這個男孩所賜。這人就是自己一生要保護的人。他將永遠忠於他,直到最後的呼吸。
……
他的臉被野獸的利爪撕得丘丘壑壑,但傷痕中他的五官,卻透著清俊。
他的眼裂長,而鼻挺嘴薄,他的眼眸黑而牙齒如貝。
在十六歲前,已不再散發的男孩隻是叫他“嗨嗨”。
在十六歲後,發已高高束起的少年,在一次在行獵中注意到他,喚他到近前來道,你不是那個……
他跪地施禮:“是的,皇上,我就是那個被您從籠子裡救出來的人。”
是的,他叫這個曾經頭戴龍環,彼時為男孩,此時為少年的男子為皇上。
他是他們大秀朝的國君,是秀文帝,是他的主子,是他的救命恩人。
此時,秀文帝用馬鞭指著他,笑著說,適才獵虎時你身形利落,快刀如風,我遠遠看著,就想到是你了。不過年紀大了,你的麵容倒不似小時那麼怕人。
當然不似小時,人長大了,傷疤處糾結的皮肉亦散開,似乎平整了,是以,他的麵容已經不似小時那般凶惡,疤痕,隻是讓他有了男子英奇的魅力。
他隻是叩頭,不語。
秀文帝想了想,又問:“朕著實想不起了,你叫什麼名字來著?”
他搖頭,沒有。以前皇上呼我為嗨,而在近衛軍中,我的名字就是嗨。
秀文帝啊一聲,我大秀朝的子民,居然還有無名者,你抬起頭,朕為你賜名。
他將頭抬起。
秀文帝愣一下。
兩個字隨口衝出,花叉。
花者,美麗也,叉者,凶惡也。
他很快將頭垂下去,說道,謝主隆恩。
……
皇上親賜了姓名,從此的他不再是近衛軍的無名小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