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理門戶 紅著眼睛的小姑娘實在不懂事……(2 / 2)

淑*******色 今*******聼 3143 字 8個月前

莊裡名下的田地山林本有三百多畝,她娘不善經營,這些年官府劃地,又賣給佃戶一部分,剩下的隻是些不出糧的薄田和河灘。而且她娘心善,眼見不得那些佃戶生活艱難,田租收的極低。是以家中幾乎沒有餘錢。

而這此她娘親去世,葬禮花費不小。還為了遣散那些下人,她又不得不散去的那些財物,還有那些下人人臨走時摸的順的,總的說來,損失不小。盤算下來,山莊上下裡裡外外,加上她手裡的首飾,竟不足上百兩銀子。

而微瀾知道,往日,莊裡一月的開銷就要三十多兩。

“今年夏稅納過,秋稅又勉強湊得,而這第二年的夏稅,不知為何,今年官府要的這樣急,又說要提前交納。夫人無奈,隻能托我將那套赤金的首飾當掉。……”顧氏抹一把眼淚,指著房中那張繡架,“莊裡收入微薄,府裡開銷又大,夫人一直悄悄的接些繡活兒。這幅芙蓉月色,夫人日夜趕工隻勾了輪廓下了針,可歎竟就這樣去了。”

原來是這樣。

她常常看見娘坐在繡架前一坐就是半日,原來是為了艱難的營生。那時候,為何她就想不到為何娘日日總在繡花,繡出的那樣錦繡美緞為何從未見過她穿用。那時候,她是多麼不爭氣呀。她都已經八歲了,竟一點兒也沒發現她娘的心思,半點兒也沒體會到她的難處。

她又皮,又不乖,還不愛念書習字,娘教她繡花她也是三心二意。倘若那時她多一點點用心,娘的心裡是不是欣慰一些呢?

她看著窗外落過雨的天空。

牆外的綠蘿花開了,一陣狂風暴雨後,滿地亂紅。

她想起娘坐在窗前,看著綠蘿滿架,曾說:綠蘿開了三百八十一朵,比往年多十六枝。

依窗數綠蘿,在那樣漫長寂寞的歲月裡,娘一個人是怎樣一朵一朵數著度過那些無人問津無可傾訴的黃昏清晨?

隻是這樣想著,她哭了起來。

那日,奶娘哭著告訴她娘親去了的時候她沒有哭。那時她隻是覺得心裡難過又害怕,覺得再也沒有人摟著她睡,哄她吃飯,拿著戒尺逼她讀書,臨帖,再也不會有人在她她拿不穩繡花針的時候打她的掌心。

如今,她一個人站在空蕩蕩的樓裡,才清楚的知道:原來,她再也沒有娘親了呀。

這個世界上,那個疼她,護她,愛她憐她,打她罵她,管她,念著她的那個女子,已經不在了。

天涯海角,天上地下,再也沒有這個人了呀。

那一刻,她隱約的曉得,沒有了娘的孩子,將永遠不再是個孩子了。

顧氏站在她身後,看著她靜靜的哭過。

過了一會兒,小小的女孩子轉身,坐在昔日花千語常坐的繡架前。

“這副荷塘月色,薇兒接著替娘來繡完吧。”

她尚未會拿筆的時候,就已經會繡花。

聽娘親說,她的家鄉雲溪本就是繡品極出色的地方,而她們花家的女兒,不僅手巧,心靈,蕙質蘭心。更因出自書香門第,手下的繡品都帶著一股子逼人的靈氣。比其他的繡娘們更勝數許。

想她花微瀾,一定不比其他的繡娘差。

她坐在繡架前,脊背挺的筆直。身子很小,坐在那裡甚至還沒有繡架高。

她撚起一根花線,憶起娘親教導的話語,將那絲線劈為十六分,抽出其一穿上,飛針走線穿插間,一片青翠欲滴的葉繡成,精細勻澤,絲理分明……

她那倔強中帶著執著的性子來自她素未謀麵的父親,鼎鼎大名的武林豪門洛城魚家。她那白細的指,挺直的鼻,稚氣卻初露風華的麵容,像極了她的母親。清澈,乾淨,秀美。

隻是,她那雙黑的幾沒有一絲褐色的大眼,卻比故去的花氏多了幾絲堅韌。

就像暴雨過後的綠蘿花,將抽出更綠更嫩枝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