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乖乖的走過去,從他的手中接過黑色藥丸,在手即將碰觸到他掌心的時刻,突然被人極快的擭住。他的手熟練的搭上她的手腕,輕輕一按,一股鑽心的痛。男子指下用力的地方——她細細的手腕上竟出現一絲詭異的紅線,像蛇一樣在脈搏蜿蜒。
她看到他挑起長眉,忽地一笑,“很好,幸虧你也沒有起歹心,不然此刻定已屍橫就地。”
那張及其年輕英俊的麵容笑起來有種不可思議的迷人力量,可是被他牢牢扣住的女孩子卻從那那樣魔一般的笑中感覺到無比的驚悚。
而同時,她注意到——自始至終,他的右手都放在腰際。
很久以後微瀾才知道這個姿勢的含義——那是一種隨時便能一躍而起,拔劍撲殺的欲勢!
那時她才知道,即便是和他一起度過了三日生死界,他從未對她收起過殺心。
她又害怕又委屈又難過,接過解藥默默的吞下去。這時候,門開了,她的丫頭嘉人走了進來。
看到床榻上的男子,丫頭忍不住驚喜道:“你醒了。”
然後,微瀾看見,那個始終帶著冰冷殺氣的男人,朝著小丫頭露出抹暖暖的笑意。
她無法平衡了,“再不醒來,難道要在本小姐的房裡住一輩子。”
她清清楚楚的看到,那雙溫暖的笑眼轉而看向她時,笑意全無。
“微瀾小姐,恐怕在下還得在燕來莊叨擾一段時日。”
病怏怏的男子掏出一張腰牌——他竟然有歸魚莊的魚龍令。她簡直要氣的吐出血來。
微瀾雖然從不將自己看做歸魚莊中的人,但燕來莊,卻的確屬於歸魚莊。
於是,這個讓她恨的牙癢癢的墨曦便在燕來莊大搖大擺的住下養傷了。
不,那時候她根本還不知道他叫什麼名字,他的名字,還是她的丫頭後來告訴她的。
至於之前她在閨房被挾製的事情,事關她的聲譽,她自然不敢提及,
而讓她不快的是——那討厭的家夥竟然也像是徹頭徹尾壓根沒有發生過。
梁子就此結下。
但是沒有讓她能有出氣的機會。因為燕來莊說大不大,說小也的確不小。從他搬出她的閨房後,他和她,再也沒有見過。或者說,他們再也沒有交集。
就這樣,日子如流水般過去。
又過了幾日,她按例查問山莊的事物,不經意間問了問在山莊中養傷的男子現況。
“那人現在傷勢如何?”
“墨公子傷勢已無性命之憂…”
“既然已無大礙,那麼炎叔你看著安排些事情給他,我們燕來莊,不留無用之人。”
七月,綠蘿花開,陽光傾瀉,清風和煦。
小姐和丫頭坐在小樓簷下做女紅。突然發現那丫頭精心縫製的,竟是件男人的袍子。
“上次給墨曦大哥縫製的單衣破了,都補了幾次,不能再穿了。”同樣十三歲的丫頭嘉人如此說道。
上次?單衣?還補了幾次。小姐頭一回驚疑打量自己的丫頭。
雖然早就覺得自己的這個丫頭生的絕代風華,但如今一見,她膚白似雪,大眼璀璨,流光瀲灩,一頭青絲如墨,飄搖垂於腰際。身量漸漸張開,舉手投足間已有了少女的風韻。
她暗暗捏捏自己的腰,還是個毛丫頭呀。
八月,嘉人生日
她雖然是燕來莊的大小姐,規矩不少,脾氣不小,但和這個貼身的丫鬟嘉人,兩個女孩子一般年歲,更貼心投意。
就在生日宴上,隔著簾子,小姐再次影影綽綽看到那個在燕來莊養傷的男子。
他好似穿了一身藍衫,身量挺拔,比那時看起來更高大。和在座的個人爽朗談笑,絲毫沒有
吃完了長壽麵,大夥兒輪番送上準備的禮物。微瀾送的是一方上好的江南綃。奶娘顧媽送上的一鍋精心熬製的老鴨湯,老管家炎叔送上的是一支嘉人曾念念不忘的長笛……
“墨曦大哥也有禮物?”和微瀾兩人單獨坐於內間用膳的嘉人笑語盈盈,驚喜不已。
她聼屋外的男子道:“當然,若非嘉人姑娘,墨曦此刻早已不知魂歸何處。”他的聲音清晰爽朗,絲毫不曾有記憶中的陰翳黑暗氣息。
“是什麼禮物呢?”一旁笑的何不攏嘴的顧大娘催問道?
“各位,出來一觀便知。”
到底是什麼神秘的禮品?要出去才能看到?這一下,吊起了眾人的興趣。
嘉人叫她一起出去,然而刻在骨子裡的某種觀念,讓她搖了搖頭。
外麵實在太熱鬨,嘉人隻得說拿來給她瞧…….可是,這禮物是拿不來的。
煙花,竟是煙花!
坐在內堂中,煙花‘劈蓬’的聲響和眾人驚豔的喝彩聲中,微瀾抬起頭,隻看到黑漆漆的屋頂。
此時,密林中等候的女孩子將身上的棉衣裹緊身體,抬頭看向黑棘的天空。
那時候的景象,一如此刻的黑冷。
然而再張望回來時的路,死黑墨去了這麼久,怎麼還不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