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逐漸逼近,上次嘔吐時極其不適的身體記憶又翻上來,葉伏秋喉嚨發緊,往一側躲避的動作逐漸明顯。
她受不住,隻想離遠點,剛要起身——
祁醒餘光瞥她一眼,一手按住她胳膊。
他似沒用什麼力氣,但她卻動彈不得,葉伏秋看向他,眼神晃動不安。
孫順走到他們麵前,小心翼翼端量,知道那小妞是個好說話的。
“這位小姐,上次都是誤會,都急脾氣了,對吧?”
葉伏秋剛要點頭,祁醒率先開口:“你這算什麼。”
“孫總,我家這小丫頭回去以後身體精神都不太好。”他歎了下氣,故作心疼:“說一直做噩夢呢。”
下一刻孫順聽見這渾蛋緩緩下令。
祁醒看向他,眼底漫上愉悅,咬字很輕:“要不跪一個吧。”
“好好懺悔,好好道歉,說不定…”他摸摸太陽穴,思忖:“我會放過你。”
孫順一愣,瞬間冒火。
再怎麼說他也算有家底的養尊處優來的富二代,比不上他權勢,但也不至於被這樣羞辱!
孫順怒紅了臉,剛要上前破口,祁醒下一句話直接粉碎他所有囂張。
“你秘書還沒給你打電話嗎?”
祁醒放下二郎腿,撣了撣褲邊,“你說說,公司出那麼大事兒,也不找你…”
孫順頓然知道他什麼意思,臉色唰地變白,“你……你乾什麼了。”
祁醒抬眼,歪頭:“你希望我乾什麼嗎?”
孫順一下就蒙了。
那些胭脂俗粉的女人站在一邊看戲,都不敢說話。
男人下跪道歉已成定局,葉伏秋感知到了,他反抗不了,於是她利索站起來,不願接這樣的“道歉”。
孫順敢跪,她可不敢接。
葉伏秋後退隻想離開,結果剛往後退了兩步,後背被祁醒的手掌頂住。
她驚嚇回頭,隻見男人握住她的肩頭不許她動,葉伏秋瞥見祁醒的眼神,心跳在刹那踩空。
祁醒站在她身後,俯身盯著在現實與尊嚴之間掙紮的孫順,眼神亮得嚇人,透著一種扭曲的,動態的愉悅。
他開心得純粹,他在欣賞,人在這種境遇下狼狽的,不服卻又不得不屈從的表情。
葉伏秋被嚇住了。
原來這就是遊戲。
他不過借了個由頭幫她出氣,實際上是為了找樂子。
孫順這個人長相平平,也沒什麼本事頭腦,空有一兜的錢就以為自己能橫著走。
“你知道他最愛什麼嗎?”祁醒低聲開口,啞啞的氣音很曖昧,他瞥了眼那些女人,“她們的奉承,伺候。還有作為男人虛榮的麵兒。”
那些女人有一個圈子,今兒他孫順在這種地方給人下跪道歉的事一傳出去,明天的太陽升起,他在霄粵灣再也沒有麵子可言。
他最珍視什麼,祁醒就踩碎什麼。
孫順被威脅,青白著臉色,對著他們跪了下去,雄壯的男人似是在那瞬間塌了脊梁。
“我錯了!請你原諒我吧!求你了!”
“還要我做什麼,要我做什麼都可以,彆動我的公司!”
葉伏秋後退不得,恨不得閉眼,開口顫抖,“你放開我……你這樣不對……”難以接受孫順的下跪。
“不識抬舉,沒有素質,騷擾女生。”
祁醒靠在她頭側,看她一眼,很無辜:“他錯很多,不是嗎?”
有罪的人,就該付出代價,好好告饒。
…………
祁醒高高大大一個人幾乎是被葉伏秋強扯著拉出商圈的。
兩人拉拉扯扯,從大門出去,在傍晚灣區的風裡交疊身影。
葉伏秋甩開他的胳膊,臉色很難看。
祁醒揮揮手腕,看了眼,“人不大,勁兒不小。”
葉伏秋到現在後背還是虛的,她的黑發被風吹亂,不能理解地看著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你這樣不也是欺負彆人嗎?”
“嗯?”祁醒眼神有些冷,問她:“他不該道歉?你沒出氣?”
“是,他可恨,騷擾我朋友,對我動手。”風太大,葉伏秋忍不住扯開了嗓門,連她自己都沒意識到自己發火了。
“他該道歉,但不應該是這樣的。”
“他隻要誠心道歉不就夠了嗎?我可以原諒他。”
這樣一搞,她豈不是從受害者,成了欺負彆人的人。
葉伏秋眼眸盈盈看著他,折起眉心:“以彆人的痛苦為樂,那算個什麼東西。”
祁醒忽爾挑眉。
葉伏秋此刻明明白白意識到。
果然,她和祁醒,從根子上就是兩種人,永遠不可能相觸相融。
就該離得遠遠的。
…………
一頓劈頭蓋臉的批判結束,夜風一吹,葉伏秋在祁醒涼涼的眼神下蔫了。
完了,上頭了。
她垂下頭,揪緊衣擺,不敢說話了。
最後祁醒一句“走了”,她像隻呆頭鵝一樣眼巴巴趕緊跟上。
車子開出去兩個路口,她都沒敢說話。
葉伏秋想找補幾句,想了想,弱弱開口:“我其實就是覺得……”
車子在街區裡駛動,祁醒看著後視鏡表情微變,回應:“嗯?”
“你這樣,很容易結仇。”葉伏秋小聲說:“在社會上,還是……多一個仇人不如多一個朋友……你說是吧。”
“結怨太多,回頭萬一……萬一落魄了,豈不是……”
祁醒試圖甩開後麵尾隨一路的車,踩下油門想闖過前麵這個隻剩下五秒的綠燈。
結果車子飛到路口中央,側麵路口突然衝過來一輛闖紅燈直撞而來的轎車。
“是啊,恨我的人很多。”
分秒間被拖長,祁醒忽然扯唇,“你瞧。”
“就算是報複,都得排著隊來。”
葉伏秋懵了,還沒反應過來他說的話,隻聽車子猛地拚命轉向,輪胎產生刺耳尖銳的摩擦聲,刺得人耳膜快破掉。
下一秒,祁醒寬闊的身影籠罩住她。
那輛車撞上他們的上一瞬——祁醒翻了過來。
男人衣服上的清香卷著煙草味蓋來,葉伏秋的瞳孔猛地放大——
她被祁醒護進了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