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儘三月桃緋紅
緋兒,緋兒。
莫再哭了。娘親知道有這一天的。笑一笑吧,你一笑,我就好開心。
嗬,你的爹,當初也是這麼對我說的。
不要為你桃紅的發色感到自卑,那是你爹遺留給你的特征——當年,他也是這樣,披散著鮮紅的緋色長發,依著桃樹看著我笑。那桃花映著他的笑,落入我的眼底,灼人心目。
自那以後,我就再也不曾見過如此華美的景了。直到有了你。
緋兒,不要怪娘一直沒有跟你提起爹,隻因為他是妖,桃花妖。既然娘就快去了,也該跟你講講他了。
你爹他,叫緋華。而娘,叫昕寒。還有一個男人,叫漠寒。
這是一個由三個人組成的故事。
一
我是一個孤兒。七歲那年,我發了一場大病。醒來之後,卻見父母已被人所殺,滿地慘狀令我眩暈。自那之後,我便失去了一切該有的表情,不哭,不笑,不怒,不悲。
直到遇見漠寒。
他是大戶人家的少爺,而我是流落街頭的乞兒。我還記得那日春光甚好,暖融融鋪陳一地金色燦爛。街上的乞丐們都趁著這大好的日頭懶洋洋地曬太陽,唯獨我縮在陰暗的角落裡,抱膝而坐。閉目而憩時,我聽見輕快的馬蹄聲由遠及近,接著便是“籲”的停馬聲,一個清澈明朗的聲音響起:“給那些乞兒們一些銀子吧。”
或許是這聲音吸引了我,我抬起頭,看向馬背上的少年。逆光裡的他麵容並不清晰,但是眼神卻格外明亮,像這日明媚的春光。他正側頭朝身邊的家丁講話,在感受到我的目光後微微轉過了頭,在接觸到我的眼神時,對我微微一笑。
乾淨得讓人不敢正視的笑容。
重新垂下頭,我閉上眼睛。
我和他,是沒有交集的存在吧。
“你冷不冷?”突如其來的的問話讓我有些訝異,但我並不確定他是對我說話,於是並不應答。他輕輕笑了:“為什麼要呆在陰影處,今日陽光甚好,呆在其中不是很溫暖麼?”
我慢慢抬起頭,看著站在我麵前的他,陽光從他頭頂傾瀉而下,將他全身塑上毛茸茸的金邊。白色的衣衫乾淨潔白得有些刺目,像是不屬於這凡間。
我怔怔看著他,輕輕張了張嘴,卻沒說話。他是多麼好看的少年啊。
漆墨般的黑發,傾滿星空之色的雙眸。在灼目的日光下,他的麵容被籠上淡淡的白輝,嘴角盎然的笑意,竟比陽光更燦爛。
“你願意,跟我回去嗎?”他問。
心裡某個冰冷的角落,忽然一下子明亮起來。我輕輕點頭,用略帶沙啞的乾澀嗓音答:“我願意。”
也許冷了許久,太需要如此一個溫暖的去處吧。
或許,他便是我的去處。
他將我帶到府中,吩咐下人將我梳洗打扮。當我一襲白衣出現在他麵前時,他的目光裡有一瞬的呆滯,但很快便被了然的笑意所取代:“原來你是女孩。”
我低頭:“是。”
“我還以為你是男孩......也罷,女孩就可以陪伶思玩了,省的她每次來我都不知道怎麼陪她。”他撓頭,現出少年的青澀嬌憨,而我的心,卻忽的往下沉了沉。
“嗯,你叫什麼名字?”他問。
“記不得了。”
“記不得了?也好,那我為你取一個吧。嗯......你叫昕寒如何?將我名字裡的寒字贈與你,可好?”
“昕寒......嗯。”我頷首以示感謝,心裡蔓延開一絲絲的歡喜。抬頭看他,卻見他笑眸彎彎,溢出光亮:“昕寒,我的名字,叫林漠寒。”
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