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寒，這就是你與我說的昕寒麼？果然是個美麗的姑娘。”那個名叫伶思的女孩聲音溫婉，目光如秋水盈盈，惹人愛憐。她看向我的眼神真誠而溫柔，讓人油然生出一股好感。她笑吟吟拉住我的手，側頭看向漠寒，“不如讓昕寒同我們一起學些東西吧。這樣，也算是個伴。”

“好，就這樣吧。”漠寒一口應承，看向伶思的眼中俱是歡喜，轉頭又問我，“昕寒，你看......如何？”

我能怎樣。微不可聞地歎了口氣，我垂眸：“昕寒謹遵吩咐。”

於是他便笑了。

事後，漠寒偷偷來謝我：“昕寒，多虧了你才讓伶思過來。”我看他神采飛揚，隻是頷首：“這是昕寒應該做的。”

“昕寒，若你以後也喜歡上什麼人，我亦會幫你。”言語中，他信誓旦旦。

“那，”我福了福身，“昕寒便在此謝過。”

隻是，會有那樣一天麼？

我與漠寒一齊學舞劍。他極聰穎，加之比我先習得幾年劍術，所以常常都是抱臂一旁，笑看我舞劍，目光中皆是讚歎。

我學的亦不差。挽，挑，刺，樣樣到位，教劍的師傅甚至讚我天資稟賦。漠寒也笑：“昕寒，你不做男兒，真是可惜。”

我無言。因為我知道，那僅僅隻是稱讚罷了。

不會轉為喜愛。

而我，竟因他幾句稱讚，日日努力練習，甚至纖長的手磨出硬繭與血泡，疼得整夜整夜睡不著。隻能將手浸在冰冷的水中，以緩解疼痛。

但這一切，在看見他的笑容後，便算不得什麼了。

“與我一起學琴舞，可好？”那日，伶思在看見我手上的傷後，溫柔地問。我看向漠寒，他的眼裡儘是掩不住的欣喜與希冀。心下喟歎，我頷首：“多謝雲小姐。”

自那之後，我便又能彈得一手好琴，舞得如同輕燕。漠寒看我的眼裡也愈發多了幾分讚賞。隻是，他的目光在我身上停留至多一瞬，因為伶思的身影，是吸引他心神的所有。

“昕寒，記得今日是什麼日子麼?”漠寒微笑看我，如玉冠麵在院中盛開的緋色桃花下熠熠生輝，險些奪了我的神。隻幸有麵紗遮擋才沒有讓他看出我一瞬的失神。

“十年前的今天就是我們相識之日，忘了麼？”他笑道。

我自然記得，隻是低頭不語。心裡有聲音在歡呼：原來，他是記得的。

“這支簪子，送你。”他遞來一支桃木簪。精致的粉色琉璃瓣如桃花一般，嵌入棕木上，煞是好看。

“多謝。”止不住的唇角上揚，我接過簪子，插在發鬢上。“昕寒......願以一舞以回謝。”

我斂眉徐徐道，心裡是蔓延鋪開的歡喜。於是，我舉袖，用儘所有氣力，踏著最輕盈的步子，曼妙舞蹈。

桃花如雨，紛揚灑在我的鬢發上。我微微抬眼看向漠寒，他的眼底是專注安然的欣賞，嘴角噙著的輕淺笑意，卻如絲般觸到我心底柔軟，讓我不禁沉淪。

多希望這樣的目光能永遠停駐在我身上啊。

我在花雨中旋轉，青絲飛揚。我知道我是美的，美的恍若天人。然而在漠寒的眼裡，卻似隻有雲伶思一人。

所以在我一曲舞罷，再看向漠寒的時候，心裡極是酸楚。

他的目光，專注而柔情地投向我所在的方向，看著含笑佇立在我身後的雲伶思。

我垂下頭，悄無聲息地退下了。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於歸，宜室宜家。

隻不過，不是我。

桃花簪無聲從發間滑落，在地上砸出“啪”的一聲清響。我彎腰緩緩拾起，緊緊攥在手中，仿佛它已成為我唯一的依靠。

燦爛桃花下他們玉人般的背影，在我心上融成一片疼痛的暗色，化不開，亦淡不去。

一日一日，深重而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