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今日都不見你笑?”緋華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喚回我遠遊的神思。
“我本來便不笑。”我答。
“笑一笑,如何?”他用手指輕撫我的嘴唇。
“笑不出。”我搖頭,然後問他,“你為何總能笑?”
“因為昕寒在我身邊。”他突然靠近我耳邊,帶著促狹的笑意,道。“所以我開心,便會笑。”
“說謊。”我瞥他一眼,驚覺自己語氣中竟帶了小兒女的嬌癡,馬上轉頭訕訕掩飾,“我怎會......有那般作用。”
“昕寒。”他撥開垂在我眼前的發絲,眼神認真,“你在我心中便是最重要的,信麼?”
心弦被他一撥,我扭頭掩飾自己的神情,看向遠處迷蒙粉色後隱隱透出的房屋。
......他若是漠寒,該多好。至少我的心不會鸞,不會迷茫。漠寒,我......好想見你。我越來越看不清楚自己的心了。
他的聲音突然欺近,帶了絲了然:“原來是想家了麼。”
“你......怎麼知道。”我看他一眼,驚訝於他的洞察力。
“若是思念家人,你大可......回去一趟。”他的聲音沉下來,帶了不舍。
“那你呢。”我心念一動,問。
“嗬......”他笑,“我這副尊容,便是不要再出去禍害彆人了吧,也省得有人與你爭。”
“無恥。”我瞪他。
“嗬嗬......但是,如果你不在我身邊,我便不會開心了。”
“我會回來的。”看著他的眼,我一字一頓道,像是許下承諾般鄭重。
“我等你。”他的眼神裡有一瞬間堅強的信任,清澈到無法讓人拒絕與忽視。
“嗯。”
落英在我腳下發出窸窣的聲響,我已看見桃林外的路了。心裡湧上些許喜悅,因為,我就要見到漠寒了。
踏出桃林,我忽然感覺心裡空了一塊。回過頭去,卻隱約看見幾許緋色發絲與花瓣在空中糾纏抖動,竟讓我讀出了幾許落寞。
情至此深,生堪何受。
來到了熟悉的府門前,我卻踟躕不進,來回徘徊。我很想進去,很想見漠寒。但是卻怕。怕他的期望落空,怕他一臉炙熱地問我是否救得了伶思。隻是想象,便讓我指尖發抖。
但是,若沒有你,我又如何鼓起勇氣去做,如何堅定自己的心。
去殺緋華。
輕吸一口氣,我悄悄地,以不被任何人發現的方式,進了林府。
靜靜立在門外,我看著他在房內忙碌。他向來不放心其他人,所以自那日伶思昏迷起便不讓丫鬟小廝伺候,獨留我和他自己。而我離去的時日裡,他恐是更勞心了,消瘦了許多,平日豐神俊朗的風姿消退下去,麵容疲憊,眼裡布滿血絲。我看他輕柔而熟練地做著一切事,心愛那個是怕吵醒那個床鋪上蒼白美麗的仿佛風一吹便會飛走的人兒。
“伶思,伶思。”
“待你好後,我便娶你。我不在乎你是否被桃夭迷惑,我隻在乎你。”
“若你去,我便跟著去。”
“伶思,你能聽見嗎?”
“伶思,伶思......我一直愛你。”
說到最後,他的聲音已帶了哽咽,而我早已淚凝於睫。
縱使知道一切,然而真實地聽到時,心痛依舊讓人窒息。我抓住胸口,仿佛那樣會減少一些洶湧的疼痛一般。但當看見漠寒將放在桌上的藥拿起喝了一口時,我又回過神來。
漠寒他,病了嗎?
我緊張地看著他,卻並未見他把藥咽下,而是輕柔地托起伶思的頭,溫柔地覆上了自己的唇。
那一刻,我的血液已然凍結。一寸寸,碎裂成灰。
其實早該想到的,不是嗎。
伶思現在的情況,根本無法喝藥。隻能借助外力。
隻是,我真的不願,親眼目睹罷了。
拚命抑製住自己的情緒,我飛一般地奔了出去。恍然聽見“鐺”的一聲,似乎有什麼東西掉落,而我已無暇顧及。
什麼也不比這更令我難受。
所以,讓我逃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