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紅紅的臉,立刻撲上了一層死灰,像隔夜被霜風乾了似的的水果,卻緊繃著。那雙具著靈氣和無線迷茫的雙眼凝視著,輕輕一蔑,像在拚命地攝滅眼前的一切。
這種氣氛,讓在戰場上的騎士夏侯凱有了親切的感覺,再也沒有那種不自然,讓兩人都放鬆了緊繃的神經。
“夏侯凱。”萬俟疊冷言。
“萬俟公主?”
“那個刺客,被弄得很慘。”萬俟疊深深呼了一口氣,把視線從他的臉上抽離,繼續放空的目光,落在何處卻讓人無法斷定。
這句沒頭沒腦的話讓夏侯凱一時間語塞,怎麼也沒想到她會突然問這個?
“你去看他了?”他頓了頓,“放走了他?”
疊疊沒有否認也沒有確認,繼續說:“你打算怎麼處置他?還有,他為什麼殺你?看來你認得他?”
一股腦兒說了那麼多話,夏侯凱一點反應都沒有。
“萬俟小姐,我不認識他,還有。不要和我說起他。”
“為什麼?”
“如果你真的要問,那你可以去見他,逼問他,如果不是同黨,你為什麼不肯?你怕了麼?還是你想從我嘴裡調出什麼有重大意義的秘密?現在有那麼好的機會,你甚至可以放了他呢,讓他繼續為你效勞。”
“不想,你說吧。”
“萬俟公主,我累了。”夏侯凱的頭轉過來,皺著眉頭看著她,“不要打擾病人休息。”
連再見都沒有再說,一向不怎麼禮貌的萬俟疊就這樣推開門走了,留下冷風呼呼地吹進來,誰愛打噴嚏誰打去吧。
又來到了密室。
高高的絨毛鞋子敲著冰涼的地麵,刺客都有著很強的洞察力,根據腳步聲就知道來人的身份。
這個腳步聲,就是那個剛才來過的人,那個打傷他的人。
這次,又來乾什麼呢?現在,是來拷問了吧。那些刑法,不過是□□精神的折磨而已,何況,在來之前他就有了必死的決心了。
沒有力氣抬頭,處於半昏迷狀態的黯默等著她慢慢靠近,甚至張開長滿獠牙的嘴巴咬斷他的脖子。
而她來到他的附近,過了許久沒有反應,他吃力地抬起頭,眼睛透過沾滿鮮血的發絲看得見萬俟疊的頭挨著他的腦袋。儘管睜著那一雙可愛的大眼睛做著天真的表情,但他還是能看得到那雙讓人不安的眼睛裡的空洞,和一直擁有的淡漠。
他突然寧願她直接殺了自己,雖然自己是那麼愛這個世界,要不然也不會因為不願餓肚子來這兒殺人吧。可是被這樣的人這樣地盯著,那是一種說不出來的感受。
疊疊的聲音裡還是沒有感情,就是一個疑問句:“死了嗎?”
“不要……侮辱我。”潔白的牙齒和於紫色的嘴唇間泌出了黑紅色的鮮血,“毋寧死……”
“侮辱你……?”萬俟疊一下感覺很有意思,“這裡的‘侮辱’是什麼意思?”
黯默一時說不出話來,可能自己措辭不當吧:“你想乾什麼?”
“我想複活你。”萬俟疊的興趣散了,繼續默默的。
黯默真不知道說什麼好,一個人為了練複活術嗎?就把彆人當作玩具一樣弄死了再弄活過來,說不定弄活過來,又打死再練呢……一時間毛骨悚然,瞳孔變得深紅,凝視著麵前的人。
看到了這眼神,疊疊淡淡地,無奈地笑了,好像眼前的人很幼稚。轉了個圈,裙角搖擺著流蘇柔柔地搔著過往的風,手指一旋轉,指甲反著亮亮的光,順著旋轉的方向,不知怎麼地出現了一把金光閃閃的權杖。
頓時,疊疊渾身上下都閃爍著流光,從裡到外翻飛著像隱形的羽毛片,是神獸的福澤,遙遠的傳說凝聚的力量。
疊疊左手向前,右手放在後麵,隨著身體的節奏搖擺著——“灼破,聖光之怒!”隻在那幾毫秒,一道泡泡樣子的巨大金光在黯默的周身亮起。他閉上眼睛,正等著鮮血從短暫的沒有感覺後膨脹,飆出來,粉身碎骨。然而卻一直沒有,睜眼。
那把金鎖,就這樣隨著風化成了塵埃。
能讓這鎖斷裂就很了不起了,這個,到底是什麼人……黯默目瞪口呆盯著萬俟疊。
“走吧,我放你走。”萬俟疊依然麵無表情。
“為什麼?”
“刺殺他你可以得的錢,我給你。你不要再來了。”萬俟疊看也沒有看他。
黯默一愣,接過了錢。她居然知道自己的目的,她好像什麼都知道……他小心翼翼地問:“你是誰?”
“你走吧。”萬俟疊沒有回答他的問題,也沒有轉過頭。背對著他,突然心裡產生了一種微妙的同情,被打成這樣了,都快Game Over了,怎麼還走得動。眼皮微微抽動,雙手把著權杖,又變成了金光閃閃的樣子,急速地上下擺動,唱著:“聖光,請守護他!”“聖光,請帶給他超高的靈巧!”頭上出現了小小的飛鷹,黯默頓時感覺自己身體強壯了不少。萬俟疊再跳起來吟唱,天空中降落下一道紅光,黯默身上的傷全部愈合,失去的血也補了回來。
短暫的舒服過後,出於職業的原因,黯默並沒有放鬆下來。一股恐懼感油然而生——
“你到底是誰?”黯默表情複雜地問。
“再不走,他們就來了。”沒有回答,萬俟疊還是淡淡地說。
幾秒鐘的猶豫後,黯默化身成銀狼,從宮殿裡飛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