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武過後,冷秋成了掌門助手,整天忙著處理公文應酬賓客,陪在我身邊的時間便少了很多。大哥也於數月前往中原做生意去了,隻剩下我終日在家裡,每天除了陪著嫂嫂做些針黹女紅,便是和幾個女伴一起穿花鬥草,做詩聯句。有時悶了,就拿出秋哥哥送我的竹簫,獨自坐在窗前,一吹就是一個下午。
日子就這樣平靜而略顯無聊地過去,一晃已是隆冬。臘月八日這天,從早上就下起了霏霏小雪。我和嫂嫂侵晨即起,一邊在廚房熬製五色雜米粥,一邊屈指計算大哥行程該到何處,忽聽得門外車馬喧,有丫頭跑進來嚷道:“大少爺回來了!”
我和嫂嫂連圍裙也顧不得解,便急急忙忙向前院跑去。大哥正在門口指揮下人們搬箱子抬行李,我驚喜地衝過去,先勾住他的脖子笑道:“哥你回來了!怎不提前遣人給家裡送個信兒?”
大哥一把抱起我原地轉了兩圈,大笑:“我這不是想給你們一個驚喜麼?”把我輕輕放回地上,上下打量一番:“讓我看看,又長高了,快趕上你嫂子了。”牽了我的手一同進屋,嫂嫂上來替大哥除下鬥笠和披風,又忙著撣掉雪花刮去泥水,大哥挽住嫂嫂的胳膊:“衣服交給下人打理就行了,快來瞧瞧我給你們帶的好東西。”說著把我和嫂嫂拖到兩口大箱子跟前,先指著其中一箱說道:“這一箱是給小妹的。”
兩個小廝過來開了箱子,我歡叫一聲撲過去。隻見滿滿一箱都是中土出產的希罕物事:明如鏡薄如紙的柴窯杯、鏤空雕花的銀製香熏、水光流動的玉佩,各種精巧的釵環首飾,還有宣毫、歙墨、端硯、冷金箋……我不禁駭笑:“哥你是想叫我開雜貨鋪麼?”
大哥笑道:“這次行程太緊,這些玩意兒都是在市集上隨手買的,不值幾個錢,不過給妹妹看個新鮮。等明年我再往中原去的時候,再替你淘澄些好的來。”
再看另一箱,裝的則是上等的綾羅綢緞及各色時新衣裙。大哥微笑:“這些都是給夫人帶的。”嫂嫂拿了一條大紅石榴裙在身上比了又比,埋怨大哥道:“有這些閒錢,不如買些家裡用得上的,給我買這麼多衣服做什麼?又不是年輕的姑娘家,穿這樣鮮亮的料子,還不叫人笑死!”
大哥雙手從背後環住嫂嫂的腰,在耳邊溫柔低語道:“我娘子這皮膚身段,再配上這衣服,就算是西施飛燕,怕也不敢笑話呢!”
嫂嫂滿麵飛紅,偏過頭去掙脫大哥的手,輕斥道:“你就不能正經一點!也不怕小妹看了笑話!”
說話間奶娘抱著小展翼也迎了出來,展翼有點兒認生,縮在奶娘懷裡,任人怎麼哄都不肯叫爹。大哥從奶娘手中接過展翼,逗著他:“兒子,才半年不見就不認得你爹啦?虧我給你帶回來那麼多好吃的好玩的。”從隨身的包裹裡撿了一尊糖獅子在展翼麵前晃晃: “你不叫爹,這些我可都自己吃了!” 說罷作勢就要把糖獅子送進口中。展翼咯咯笑著,終於開啟尊口叫了聲爹爹,把大哥直喜得忘乎所以,趕忙把糖獅子塞進兒子手中。展翼邊啃獅子腦袋,邊把口水和糖汁抹在大哥身上。嫂嫂忙過來要搶下兒子,大哥卻死活抱著展翼不肯撒手。
一家三口鬨得正歡,忽然聽見父親的聲音:“白兒回來了?”管家扶著父親從裡屋走出來,大哥這才放下展翼過去請安:“爹,兒子回來了。兒子不在的這些日子,爹的身體可還康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