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午時剛過,豐碧穀大門兩邊就擠滿了人。
蓋家到來的消息早已傳嚷開,今日一早就有大片人眾開始爭搶靠前的位置。接近午時,最前頭就已工整地站好了密密麻麻的豐碧穀弟子,豐宿和豐千等豐字輩站在入口中央。後方裡圍著一眾擠擠搡搡的人牆。
流予掃了人群無一不莊重的神情,微微歎了口氣。
不多一個時辰,前方就可見緩緩而來的一行人。均是氣度不凡,錦衣華服。
流予從人縫中靜靜地注視著那漸近的灼人風華。領頭的一人,黑錦織金外袍,黑發輕束,行止間見其雍容氣度。他不時與身旁一男一女指點這豐碧景致,並不緊迫。身後的一眾衛士皆是一般神情。這就該是眾盼而至的蓋家家主及其子女了。
此時豐碧這邊的眾人也不禁感歎那家主的氣度之貴,正不愧是蓋家。
蓋家家主行至近前,眾人已恭謹的作禮高呼:“恭迎聖主!”
蓋南一麵容清雋,眼神安定且深刻,顰笑間竟然又是清麗無雙。隻是那舉手抬足間的沉穩安寧生生將他過於秀氣的容貌掩蓋。年華刻度在他身上的隻是氣韻,不見老態。他身後的一男一女亦是容貌清麗,大氣貴雅。長子蓋木沉年歲與流予相仿,雖說謙虛有度,卻仍舊是掩不下他天之驕子的氣勢。二女蓋辛厘要年紀輕些,卻是真真的花容月貌,氣度過人。
蓋家謙遜的一一還禮,流予靜靜地觀了片刻,悄聲無息的退離人群。
穀中蒼榮的樹木已將熱辣的陽光遮除了大半,然而熱氣中將桐鈴木得香氣細密的蒸出。熏得夏蟲昏昏欲睡,進而越發的顯出穀中的寧靜無聲來。
晚間特為蓋家舉備的洗塵宴。
考量著眾人人興奮的心緒,流予斟酌了片刻,選了件蘭紗綾繡緞裙換上,新挽了頭發,插的是一支通體流光的空桑白玉簪。不覺出彩,也不寒酸。隻是走出了房門,看見對麵同時走出的五光十色的顏焉,不禁有些心虛了,自己好像還是寒磣了。
顏焉也瞧見了這邊的流予,很是不屑的輕哼了一聲,隨即揚起了嘴角。頭上晃人眼水晶流蘇,金燦的步搖隨著她輕微的動作擺動起來。
四人走到穀中央的央華殿的時辰拿捏得剛好,不早不晚。央華殿布置成了宴廳,宴桌成百,紗簾幔帳,端的是雍容華貴。流予在殿門膝蓋高的門檻外,看著殿裡層次分明的燭火和瑰麗清起的燈罩,氤氳著既朦朧又冗沉的夢境,流予覺得自己陷落到了聲音被拉長,畫麵被放慢的幻覺裡,恍恍惚惚中成了看客。
遊空見流予還在門外,笑著又回頭拉她,“你這是怎麼啦。”顏崇看著流予瞬間又爬上臉孔的笑,也跟著樂嗬嗬道,“焉兒那興奮勁兒怎麼就不能勻點給你。”
幾人笑鬨著座入席中,周圍與遊空顏崇二人相熟不少,免不了寒暄一番。流予閒不住了把手撐桌上摸著自己右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