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臨淵之上,大家醫者派係多是自成一體,經年傳承,醫技代代累疊。凡醫術高絕者,對於病症的辯證,無外是經驗二字。或習醫時承襲上輩教導,或自行診時摸索獲得。
而霜降此毒,因其出世便歹毒萬分,並未廣經流傳便被收禁,至今數百年。當日豐碧中若非豐廉正巧身為豐碧長老,怕他也是難以短期之間查出流予身中何毒。
出了豐碧,能在兩天之內便確認霜降的醫者,臨淵之上可謂寥寥。
流予暗道自己時來運轉,一時笑意連連。
這廂祁愆卻是心緒濤湧,耳邊竟還是反複著流予剛剛輕描淡寫的幾字:“你是,兀厄山的人。”
祁愆三歲父早亡,孤母撫養他不過七歲,終是勞鬱成疾。卻巧祁愆如今師父,兀厄山的聞昷下山試煉,救了他母親,並將他帶回兀厄。
兀厄山眾絕少出世,時有下山試煉者也均為小輩,且不擔兀厄之名。兀厄中上權者多不理會凡俗,不問世事。山下凡眾,除卻極顯赫的權勢,絕少人知道兀厄之名。
而兀厄門眾均是醫術不凡,收入門下的弟子更是精挑細選。作為兀厄山的弟子,祁愆自然醫術精湛高超。且他天賦異稟,門中長老均有意栽培,他自然知道些門中彆的弟子所不知的辛秘。
兀厄地位的卓絕卻並非隻因醫術,更是數百年前兀厄創派老祖,是臨淵最後一任帝主身邊近臣。
祁愆心驚還並非流予知曉兀厄山,是流予能認出他出自兀厄。
這其中的意義卻是決然不同,祁愆下意識抬手摸了摸右耳耳背,能認出自己,流予必定是因為這個,那她豈不是……
“你……”祁愆堪堪開了口,卻又極是為難。
流予見他神情,聳肩一笑,施施然抬了她蒼白修長的手指,挽開披散的烏發,大方將她潔白柔和的頸項並右耳展現祁愆眼中。
當流予右耳上寶石耳釘光影流轉晃入祁愆眼中,不禁惹得他眸仁一縮。眼中隻剩下她粉瑩纖長的手指雅致地如同咒言圖案般萬千變化,直至取下那枚蘭盈璀麗的耳釘,他眼色愈沉,在看見那枚耳釘下麵的皮膚時,終於死水無波。
“你竟是……”語氣卻是穩凝沉鬱。
祁愆出了流予處,並不意外時涇正等著自己。
雖然祁愆平日冷清少話,時涇還是發覺他的些許異樣。遂問道:“如何,她說是沒說?”
不僅說了,還說了很多。
祁愆眼神莫名,看了時涇半頃才緩道:“我們,明日啟程。”
時涇臉色幾變,“你的意思,莫不是要帶著,”眼神朝著流予房間一瞄,“帶著她去虞鳶?”
祁愆搖了搖手中杯盞,閒適悠然,態度明確。
時涇輕哼一聲,試探道:“那流予曾於聚劍大會兩天前與遊家大公子一同上了豐碧,下山時更是跟在蓋州蓋主身邊……”
虞鳶城坐落鄰接東州南的蕪州。蕪州多水域,時景清靈婉柔,水澤空奇,甚有致趣。虞鳶城更集蕪州風華之極致。而多蘊皎皎佳人,衣紅柳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