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是他第一次用那種看陌生人的眼光看我。
他問我:為什麼要那樣做?從什麼時候起,你也和那些任性的小女生一樣,學會了使用無聊的暴力去欺淩弱小?
他的話一字一句,冰冷徹骨,我低垂著頭,沉默無言——即便,他不是親眼所見那個猙獰著表情,唆使平時幾個關係不錯的朋友去圍堵山本瓔珞的那個女生是我,我也沒有想過矢口否認,佯裝無辜。
是我做的,就是我做的。是血液裡的那份共通使然嗎?對他,我從不願欺騙。無論善意還是惡意,好聽還是不好聽,我們彼此間,都默契地隻想要真實——就算殘忍,也不要修飾。
這是多年來,我們一直心照不宣的共識,我從未想過打破。
我的默認,他的表情,瞬間的凝凍。
一個世紀的寂靜,他低低地問我,為什麼?
為什麼要找山本瓔珞的麻煩?為什麼要看山本瓔珞不順眼?
他想問的為什麼,就是這兩個,對麼?
那麼我的回答,也隻有那一句:“沒有為什麼。”
沒有為什麼,純粹是因為我討厭她而已。
討厭她總是站在你身邊,討厭她在你打網球時,虛榮的微笑;討厭她搶走原本屬於我的工作替你擦汗遞水,討厭她每天放學總喜歡陰魂不散地插足我們中間,分去你大半的注意力!
“我討厭她!很討厭很討厭!”一鼓作氣,我對著他嚷,嚷出我心底積壓已久的不滿,嚷出我眼角兩串無意識的眼淚。
看到我的淚,他明顯一愣,隨即有些哭笑不得地,他歎:知寞,知不知道,你這樣,不知情的人會錯覺,你是我的女朋友!
我側過身子,抹著眼淚,賭氣地不想回應他一個字。
他莞爾,下意識地移動腳步。
他動我也動,我不想和他麵麵相對,不想讓他看見我此刻的狼狽。
沒轍地,他伸出手,固定我的肩膀,將我轉向他,輕輕地,用他的指尖觸碰我的臉,像小時候一樣,小心翼翼地替我擦眼淚。
他的睫毛很長,唇角邊,噙著我熟悉的溫柔。
他的指腹,摩挲著我的皮膚,癢癢的,卻很舒服。
我低下頭,伸手環住他的腰,悶悶地將頭埋進他的胸膛。
他輕輕地笑,習慣性地摸著我的頭發,一下又一下。
“精市,你真的喜歡山本瓔珞嗎?”
“嗯。”
“可是我不喜歡她!真的真的不喜歡!”
“我知道。”
“那你還喜歡她?”
我忍不住從他懷裡抬起頭,下巴擱在他的胸前,我仰麵望著他好看的下頜,不滿地皺皺眉頭。
“你希望我討厭她?”他低頭看我,紫色的眼睛,霧蒙蒙的,含著包容的笑。
“唔……嗯!”我點頭,很認真很認真。
“嗬!好,我不喜歡她。”他將我額前的碎發順到後麵,唇角的弧度,淡淡的承諾。
“真的?”
“真的。”
“不許騙人。”
“嗬嗬,不騙人。”
心滿意足地,我抱緊他,再度將臉,靠在他的胸口。
怦怦!怦怦!我聆聽著他的心跳,笑彎了眼。
“呐!精市!既然你不喜歡她,那我也答應你,我再也不會找她麻煩了!嗯……我會試著和她當朋友,我會保護她,不再讓彆人欺負她的……今天的事,隻此一次下不為例,我發誓,以後我再也不會做那麼無聊的事情了!真的!”
“對了!待會兒我就去和她道歉,好不好?如果她不願意原諒我,我就一直一直纏著她,和她說對不起,一直到她原諒我為止……所以……你能不能彆再生我的氣了?”
“傻瓜!我沒有生你的氣。”
“真的?”
“騙你的!”
“幸村精市!”
“嗬嗬……”
他說,知寞,我不會生你的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