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柳 高枝落不住腳,滑下來跌死你。……(1 / 2)

月待圓時 懷愫 3349 字 8個月前

石桂不曾想會遇上這個,站在門邊呆住了,手上還拎了東西,正不知如何開口,陳娘子眼睛一掃瞧見了她,看她拎了兩手都是禮,衝她招一招手:“趕緊進來,把門兒帶上。”

到底是家醜,真個嚷出去,往後誰還肯經得她手買人賣人,銀柳越發上臉,乾脆坐起來,也不管衣襟還敞著,兩條腿兒支棱起來,伸手理理亂發:“怎的還怕人知道,這會兒又要起臉來了,你兒子爬老娘床的時候怎麼不要臉,我清清白白進的你陳家門,破了身子想把我賣到臟地方去,拚著一頭撞死了,也不能如了你的意!”

嘴裡甚個臟的臭的都罵出來,甚個爛軟似漿,二兩肉混沒半點硬用場,一句句又刻又毒,就差罵

陳家斷子絕孫,罵得興起,還拿腳踏在綢衫上踩上兩腳。

石桂站也不是坐也不是,陳娘子卻也不弱,上去就是兩個耳刮,兩下就把銀柳打軟在地上:“賤浪蹄子,當你自個兒是個什麼好貨,你要是個好的,怎麼把你賣出來,見著主家就想爬床,張了的腿兒你合不攏,你即喜歡這個,可不襯了你的心願。”

揪了她的頭發把她按在地上,白膩膩的麵頰沾了一地灰,買主見銀柳這模樣乾脆甩了手:“陳娘子,這個人我也不要了,進我的門不甘心情願可不成,要是進來了還見天的鬨,可不趕了我的客,就是模樣再好,我也不敢留她。”

陳娘子連價錢都談好了,銀柳這相貌出手三十五兩,說她是經過人事的,進了門子不必調教,該會的就都會了,原來又是大戶人家裡頭出來的,吹湯點茶鋪床暖被無一不會,那頭還添了幾兩銀子給辦衣裳,哪知道鬨成這樣。

石桂不再多看,自把東西放到灶間,她得央求了陳娘子替她捎信,眼見著清鍋冷灶,連水都沒燒,乾脆做起飯來,聽見銀柳叫打在地下反而哀哭起來,手指頭緊一緊,一口氣想歎都歎不出來。

買主把帶來灑了一地的衣裳撿起來抖落土灰,打完了包袱,伸手把銀柳頭上的簪子拔下來,到底覺得她顏色好,衝陳娘子道:“下回再有好貨,還給我留著。”

陳娘子失了一筆生意,陰惻惻的往地上一瞥,笑一聲:“早些時候怎不來,這都下了種了,哪還兒還有好貨,地裡收成要是好,你且得明年罷。”

銀柳伏在地下哭,她先不過是假嚎啕,越是想越是傷心,竟真哭了起來,陳娘子啐了她一臉,她還止不住,說甚個清白乾淨身子跟了陳大郎,原就是謊話,她這付身子早就叫原來主家的少爺給壞了。

哄了她說能當上姨娘的,從此就過上好日子,姨娘沒當上,正經要娶親了,她倒叫太太送了人,一個經一個的轉手,到陳娘子這裡,還想著巴上陳大郎總沒錯了,竟還嫌棄了她,越是想越是傷心。

陳娘子進了屋子,石桂聽她哭個不住,心裡雖厭惡,到底出去扶了她,把她安置在廚房裡,替她倒上一碗熱水。

銀柳呆木木坐了,廚房裡頭不點燈,隻有灶火透著暖光,窗格上糊著粗紙,紙漿都沒打均,一塊塊斑斑駁駁,一線天亮照進來,照在她臉上,她咬得牙,也不知是衝石桂還是衝自個兒:“我不甘心,一樣是當丫頭,憑得甚她能當姨娘,我就是下賤勾引人了。”

石桂隻當沒聽見,也不知道銀柳嘴裡這個她是誰,照樣燒火褪毛,切了雪菜滾進竹雞湯裡,端了湯鍋往正房去:“嬸子不及吃飯罷,我去買一把細麵,下到湯裡吃。”

陳娘子見著她滿麵是笑:“今兒怎麼來?可是放假?”

石桂點了頭:“乾娘放我一天,我想著總該來看看嬸子的。”

陳娘子一聽見說認了鄭婆子當乾娘了,果然是個會來事的,心裡這口氣不鬆,一麵舀了湯喝,一麵道:“你也是當丫頭的,心可彆大,自家是個幾斤幾兩可得摸得清楚,上頭就是一板子打死你,契上也寫得明白了,往後這生生死死,可不相乾。”

眼睛卻沒看著石桂,反望著廚房,口裡還肯停:“見著個男人說句甜話就真當自個兒飛上枝頭,高枝落不住腳,滑下來跌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