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桂原先真個當金雀是大丫頭,同春燕一樣,跟管事婆子一起到彆苑來安置屋子的,聽見淡竹喝破了,這才知道她還有這一層身份,葡萄說她是丫頭打扮,那就是個通房丫頭了,越發惴惴起來:“這可怎麼好,彆帶累了春燕姐姐。”
春燕在裡頭聽見了,把石桂叫進去,聽說是起了這個口舌,輕笑得一聲:“也沒甚大不了的事兒,廚房裡收了東西私自做些,本就是常事,你彆急,那一袋子水磨粉,我認下了,就說是要你替我磨的。”
不但認下了,還給了她一對耳墜子,就說是謝禮,石桂擺手要推,淡竹嘻笑一聲:“你收著罷,有了這個更有說頭了。”說著衝她眨眨眼兒,拉了她到鏡子前:“這兩個呀就是護身符,那一個就是這性子,非得給了她沒臉,才知道自家斤兩。”
春燕皺了眉頭,嗔過一眼,淡竹這才吐吐舌頭,問明白那丫頭甚個長相,一聽便知:“那是紫羅,既是她來了,另一個就是紅羅了。”
葉氏身邊有一對兒雙生,一個叫-春羅一個叫秋羅,因著生得一個模樣,再穿著一樣的衣飾逗了她開心,葉氏時常帶著這兩個走動,叫甘氏瞧見了,往外頭買了一對兒姐妹花來,卻不是雙生,隻隔得一歲長得相似。
人才買進來,葉氏便把春羅秋羅送給了宋太夫人,說這對丫頭就是為著獻給太夫人的,帶在身邊調-教些日子,把規矩學全了,才給太夫人送去。
石桂聽得直咋舌,隻知道這兩個相爭,再不知爭成這個樣子,淡竹抿了嘴兒笑:“你如今吃虧就是好事兒,太太來了,總有賞的。”
不怕掐,就怕不掐,石桂聽著垂了頭:“我也不想要賞,隻彆打板子就成了。”依言戴了那一對兒紅瑪瑙珠子的耳墜回去,葡萄已經在了,石桂指指耳朵:“彆怕,春燕姐姐答應了,把這事兒兜下來。”
葡萄也是一臉得意:“乾娘說了,就怕她不來呢。”鄭婆子也不是省油的燈,葡萄添油加醋一說,若來的是金雀自個兒也還罷了,不過是個三等丫頭,還想來甩她的臉子,若真叫她踩上來,那這張老臉也端不住了。
葡萄張了口就要說二房的是非,眼睛看到石桂的耳朵上頭,這才泛了酸意,想說石桂會討巧,可那糕確是她做的,到底看了幾眼,這才說起二太太的是非來:“你且不知道,原來不過是個商戶女,若不是老太爺說定親便不能退,早也不娶她了。”
石桂最煩聽她說這些嘴嘴舌舌的話,拿了一枝炭條出來,在帕子上頭畫畫,她原來學的是國畫,先學了素描,多少年不碰筆了,技藝是生疏了,功夫卻沒全扔下,底子還在,描得那些個花樣子,勾幾筆就出來了,便真要畫百子千孫,也一樣拿得出手來。
葡萄吱吱喳喳說得幾句,低頭一看,石桂描了一對雙-飛燕,一看就知道是給春燕的,葡萄扁扁嘴兒:“這是給春燕姐姐的?”
石桂點了頭:“拿了她的東西,總該還個禮的。”炭條削尖了拿軟布裹著,還是不如鉛筆好用,燕子側身飛入綠柳蔭中,隻她沒學過繡,東西做出來不精細,也隻能納個鞋底。
“你使了我那許多東西,怎麼不見著你還禮的?”葡萄一說,石桂這才想到,才來的時候身上沒錢,隻得多幫著跑腿辦事,倒是沒有正經還過葡萄東西,想一回說:“我不會繡,紫葡萄倒是會畫的,要麼,我給你打個結子。”
打結子是跟孫婆子學的,她買回來那許多絲線,一直沒能用,先是忙著打掃屋子,等春燕來了,更沒閒下來的時候,竹筍早就下市,花朵兒也沒能掐著,隻靠著跑腿掙上幾文錢,這些絲繩壓著也沒用,拿去問孫婆子,她是個手巧的,教著石桂打雙錢結如意結。
這東西不比繡件,錯了重來也不費多少功夫,她打了滿把的結子絛環,賣出去不比山貨賺得多,可這東西能隨身帶,就放在荷包裡,閒著打一段,一天也再忙也有三五個。
葡萄搖搖頭:“我手笨,做不來這個。”她躺在床上怔怔出神,想著金雀那一身兒比著春燕的還好些,她也不知道甚時候能攢出一條珊瑚紅的裙子來。
兩人都當這事兒過去了,哪知道第二天就狠狠吃了一頓排頭,既是二房沒開小廚房,便一道搭了夥,老宅裡頭都沒分家,這兒就更分不得了。
鄭婆子隻做幾個大丫頭跟管事婆子的飯食,做好了,有的來取,有的去送,葡萄石桂兩個拎了食盒子往裡送上一圈,飯點之前就要去,來來回回三四回,一圈下來腿都酸,好容易送完了,拿了碗才要吃飯,那頭金雀派了人來。
不是彆個,還是紫羅,這回她得意洋洋的叉了腰:“你們倆哪個送飯的?過花園子的時候可是偷吃了?湯罐裡頭有隻天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