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五分鐘吧,陳彌鹿穿好了褲子踉踉蹌蹌地從衛生間裡走出來,一張臭臉憋著憎惡,使了大勁把秦艽往外麵攆。秦艽渾渾噩噩,還沉浸在剛才差點的把持不住,一放鬆警惕就被陳彌鹿推出了門外。陳彌鹿一點也沒覺得要客氣,用力的把門一關,拍拍手了事。秦艽在外麵拚命砸門,足足吼了大半夜,陳彌鹿沒被吼出來,隔壁的老婆婆像是在睡覺中被秦艽的聲音惱到,麵帶凶色就往外,很熱情地給了他兩個腦瓜蹦兒。秦艽坐在陳彌鹿家的門前,怪可憐的享受被蚊子騷擾。
陳彌鹿早上推開門,往門口仔細瞅了瞅,不見秦艽人影,估計是給蚊子獻了一晚上的血哀號著回去了。他空穴來風地暗自笑了一下,這場遇見本就是不該的,他圈起了袖套這麼想。加油站的工作還是很忙的,陳彌鹿早上一來就拿著掃帚掃著地,陽光如雨下,顆顆粒粒帶著哀傷的毛孔。在陽光深處遠遠看見秦艽捧著倆三個圓圓滾滾的大西瓜朝著這邊扯著笑容奔過來,陳彌鹿偽善地繼續掃著地,偏頭望見秦艽直步向他的同事們一一問好。
“大夏天的你們都辛苦了,帶了點薄皮西瓜孝敬你們。陳彌鹿那小子很麻煩的,常勞煩你們吧?”秦艽殷勤地打著客氣,像是陳彌鹿的家長。同事們嚼著紅豔豔的西瓜,樂成一片。“小陳又能乾又懂事,是我們給他添麻煩了!”秦艽樂樂嗬嗬地跟他們有一句接一句,選了一塊最大的西瓜遞給陳彌鹿。陳彌鹿瞥瞥眼,把西瓜給了邊上忙活的昨天的那個女生。“小麗,你吃吧。休息一下。”那個叫小麗的女生滿臉的開心,心滿意足地接過去大啃起來。秦艽抖了抖,火冒三丈,憋屈地使勁朝著陳彌鹿斜白眼。
秦艽又很情願地聽見同事們叫他留下來吃中飯,然後坐在陳彌鹿身邊暗笑著給他夾菜。飯後,幾個同事有些內情地打發陳彌鹿。“小陳,你和小麗一塊去買幾塊冰棍回來降降暑。”陳彌鹿爽快地答應,小麗竊喜著跟著他出去。秦艽嚷嚷著也要去,卻被那幾個人拉住,秦艽不爽被拖住,扯著力道硬是要掙出去。“我們這是給他倆製造機會,你湊什麼熱鬨?”不知他們中的誰這麼念了一句,秦艽深深恐懼了一番。“他倆什麼關係?”“就是曖昧關係,明明互相看對了眼兒我們就想推他們一把,他倆挺般配,是吧?”秦艽長長噓口氣,還沒確定關係就好。這陳彌鹿也不能這麼大膽子啊,三年就把他忘得乾乾淨淨,他自己都沒這本事。他吐口長氣,又覺得其實陳彌鹿跟那女的在一起了也是件好事,就發蒙地說著。“是,我瞅他們倆最般配!”說完他就覺得自己這話定是假的,講這話的時候他居然把自己的舌頭咬破了。
他恨得牙癢癢,蹲在門口盼著陳彌鹿早點回來。等了一會,就遠處看見陳彌鹿給小麗撐著傘擋著太陽說笑著,他跑上前搶了傘給了小麗,一拉陳彌鹿的胳膊勾開了小麗。秦艽就跟陳彌鹿勾肩搭背地曬著太陽飆著熱汗走回來,一邊的小麗莫名其妙地撐著傘跟在他們後頭不解。
陳彌鹿這兩天心裡總是有好些情緒,困擾著他。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他對於秦艽的心思卻沒有跟著過去。他下了多大的決心,打了一年多的工,早就可以拋開走開,但就是狠不下心來。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才躲開他,可三年的夢裡竟還是他,他死死的忍著,忍了那麼久終於在碰巧碰見的時候還是一下子全散出來,撿也撿不乾淨。
陳彌鹿下班的時候聽見秦艽在暗黑的路邊小聲著講著電話,在看見陳彌鹿往這邊過來的時候趕緊掛上了電話。陳彌鹿走過去,傷神地問他。“上海有人來催你回去了吧?”秦艽不知道該如何看他,想了好久還是重重點了點頭,夏洛打電話給他好幾次了催他快點回,他編著謊話說他爸媽多留他幾天。“你回去吧,應該回去了,到這個小地方來也沒意義……”陳彌鹿這話說得比這幾天任何一句都要溫柔,語氣像是軟得發了黴。
“你就是意義,你是我最大的意義。”秦艽很吃力地講著情話,奮力的捏緊陳彌鹿的肩膀。陳彌鹿用心的沉默,他又問。“你是同性戀嗎?”秦艽心中一梗,定著神安靜而堅決。“我不是。”陳彌鹿低著頭沒再說話。“我不是同性戀,我……隻是想喜歡你而已。”秦艽望見他下沉的腦袋,突然惶恐不安,急急忙忙的補充。
低下的撓頭微微抬了一下,不信地瞧了秦艽一眼。秦艽閃了一下眼神,緊縮著眼睛沒有說第二遍。陳彌鹿陰著臉,哭了起來。他捂住耳朵,“你騙人。”秦艽始終沒有解釋,放開了手,似乎有話要說。陳彌鹿迷糊著想著剛才是不是在做夢,他靜靜的看著秦艽。秦艽磨蹭了半天,猶猶豫豫的像個情竇初開的小男生。
“我說……我很難放下你,你在或者不在都讓我覺得無處可逃。所以……所以我覺得我是離不開你了!”陳彌鹿聽了撒開腿跑到路燈照不到的地方,戚戚悲悲地嗚咽起來。秦艽勾著步子移到他身邊,豬頭豬腦地笑起來,他總算把心裡話從牢裡放出來了,那些被他摒棄不屑的話語,還是被他發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