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
瑪瑙抱著膝蓋坐在一塊石頭上,歎了口氣。如果有什麼話能夠形容她現在的情況的話,那一定是——
上了賊船下不來了。
“……kono?”
長鼻葉擔憂地看著瑪瑙,試探性的叫了一聲。
是它采來的果實不合胃口嗎?
長鼻葉拿起一顆甜桃,咬了一口,清爽甘甜的味道很快在嘴裡擴散開來,讓它忍不住露出了一個微笑。這幾天它算是把周邊的樹果摘了個遍,不僅是長鼻葉領地裡的,就連其他精靈領地裡的口糧它也順了不少。糾紛是肯定有的,但奈何它跑得快,所以倒是至今都沒受什麼傷。但如果這些果實都不是瑪瑙喜歡的,那它也隻能嘗試著去往更遠的地方去尋找,這樣一來肯定需要花費更多的時間和精力,但是……
風鈴鈴看著似乎在苦惱著的長鼻葉,揚起笑容,湊過去輕輕地蹭了蹭它的臉。長鼻葉被它鬨騰的有些癢癢的,咯咯笑著避開了——瑪瑙是為了風鈴鈴它們才留在這裡的,所以就算是為了風鈴鈴,再辛苦它也不會放棄!
啊,對了,它記得更遠一點的地方,在那群青綿鳥的領地裡似乎有種非常好吃的樹果,要不今天下午就往那邊走走吧?
瑪瑙看著躍躍欲試的長鼻葉趕緊搖頭,擠出一個笑:“不不,不是你的問題啦!樹果很好吃哦,謝謝你的幫忙!”
“kono!”長鼻葉摸了摸後腦勺,像是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然後還是很認真的補了一句:“no!konoko!”如果真的是樹果的原因請千萬要和它說,畢竟現在瑪瑙被下了絕對禁足令,是絕對不能離開山洞半步的!
一說到這個禁足令,瑪瑙就有些欲哭無淚,本來還在揚著的嘴角立刻垮了下來,嚇得長鼻葉又是一陣手忙腳亂。
“安心吧,沒事的!”瑪瑙摸了摸長鼻葉的頭,以示安撫,然後就開始找理由把它打發走:“好了好了,我記得你和風鈴鈴不是約好了還要逛完這個山洞嗎,快去吧!”
然後瑪瑙就看著風鈴鈴一躍而起,開心的拉著長鼻葉就想開始它們今天的“漫無目的的旅行”。長鼻葉就算被拉走也還是一步三回頭,擔憂地看著自己,風鈴鈴則直接是沒心沒肺的勇往直前。
嘛,雖然有點無情,也正是因為這樣的心態,這隻風鈴鈴才會一直開心的生活下去吧。笨蛋也會有笨蛋的生活方式,也正好需要一個溫柔的家夥去包容它,不是嗎?
瑪瑙一直朝著風鈴鈴和長鼻葉的背影揮手,直到它們消失在拐角處後才叉著腰,無奈又欣慰的歎了口氣。
不小心動了下腳,腳踝上的兩串鈴鐺就隨著這動作發出一聲清脆的音調,回蕩在靜靜的通道裡。
雖然聲音很好聽,但也就是這玩意困住自己沒讓自己出去,所以就算它再怎麼漂亮,發出的聲音再怎麼好聽,瑪瑙也不怎麼喜歡它。
說是答應了河馬王去進行儀式,但是瑪瑙可沒想過會被困在這裡,在儀式完成之前都將不見天日。
主動幫忙和被迫囚禁,這其中的差彆可大了!
先不說腳上多了這麼個飾品後,瑪瑙的每一步的動作都會被人聽到,而就算不被發現的移動到洞口,她也出不去。腳上的鈴鐺就像是一個枷鎖,將她緊緊地束縛在了這個山洞裡,無法離開。每當瑪瑙走到離那處洞口還剩幾米距離的時候,腳上就會猛地出現一股拉力,攔著她不讓她繼續走出去。
如果要一輩子都呆在這裡她可不乾!
儀式解決後一定要讓那隻河馬王把這玩意解開!
不知什麼時候,瑪瑙心中對於河馬王的尊敬和害怕早就蕩然無存,留下的隻有無力吐槽與白眼。
或許是因為每次瑪瑙想要去質問的時候對方總是在插科打諢,要麼就開始眼睛睜著睡午覺,總之就是對瑪瑙堅決的執行了無視這一嚴肅的態度,讓瑪瑙在無形之中就對這位據說是“大長老”的河馬王平等以待——她才不承認這麼蠢的家夥會比自己聰明呢!
瑪瑙氣勢洶洶的搬來一片巨大的樹葉放在樹果堆旁,然後對水裡的一群霓虹魚招手,示意它們過來幫她照亮。
借著霓虹魚發出的幽暗光芒,瑪瑙開始勉強辨認著那些樹果。
“甜桃,藍橘,蘋果……很常見的人類和精靈都能食用的樹果,等會帶過去和菲菲一起吃吧!酸梨……雖然也可以吃但是菲菲很討厭酸的東西所以很遺憾隻能駁回,這個留下!接下來……”瑪瑙開始一點點為樹果分類,確認著今天的食糧。
似乎是因為這天冠山裡那神秘磁場的乾擾,瑪瑙腕上的手環喪失了大部分的功能,包括最重要也是最基礎的供給功能。這意味著瑪瑙已經不能靠手環度日,隻能被迫的回歸到需要進食的日常生活中去。但現在瑪瑙一不能出去,二也不能像原本生活在這裡的鈴鐺響和風鈴鈴一樣靠礦石度日,或者學霓虹魚和熒光魚那邊以浮遊生物為食,所以隻能拜托長鼻葉去外麵的樹林裡采摘大量果實,作為她和菲菲的一日三餐。
這兩天,每天早上長鼻葉都會送來小山一樣的樹果堆,然後瑪瑙就會像現在一樣對樹果進行分類,不喜歡或者人類不能食用的樹果會等長鼻葉再次來臨的時候交還給它,這樣第二天長鼻葉就不會帶來那些樹果然後加大其他種類樹果的分量。至於留下來的這些果實則一部分會歸作午飯,一部分當成晚飯,然後最後還剩下的幾個就會留到第二天當做早餐。
不過一直隻吃樹果也不是個辦法啊……不說營養方麵的問題,就是這麼一天一堆的摘下去,外麵的族群肯定會對長鼻葉有意見的,果然還是想點彆的辦法比較好吧?
瑪瑙歎了口氣,把挑出去的樹果攏成一團,準備等下午長鼻葉回來的時候再交給它。
啊,對了。
瑪瑙伸手從樹果堆裡拿出一個蘋果,用小刀切成塊狀灑在水裡:“給!幫忙照亮的報酬,剛才真的是謝謝你們了!”
這群霓虹魚一共有四隻,這個蘋果給它們分,每隻能得到的也不過就是飯後甜點的量。瑪瑙笑眯眯的看著它們在水裡穿梭,吞咽著果肉,然後將沒能咽下的部分再度頂到水麵,不讓它們落在池底的淤泥裡。
四隻中最大的那隻霓虹魚一邊吃著,一邊時不時抬頭看向瑪瑙,確認著她的存在。瑪瑙看著霓虹魚有些誠惶誠恐的樣子,歎了口氣:“沒事的,安心吃吧,我不會亂跑的。”
但就算這樣,那隻霓虹魚也還是有些放心不下,就連瑪瑙蹲累了活動一下腿的時候,它都會驚恐的抬起頭,四處張望。
兩年前的事件傷害到的不隻是裡奧魯的心,就連這些較為年長的霓虹魚都記憶深刻。或許是身為水係精靈的緣故,海之儀式對於它們的意義更為重要,所以前兩年差點失敗的那場儀式對於它們來說宛如和死亡擦肩而過那般可怕。
瑪瑙抬頭,看向原本粗糙,長滿苔蘚的石壁。自從幾天前的“風鈴鈴之歌”的儀式後,存在於天冠山內的這個山洞中就出現了奇異的變化。先是牆壁上莫名其妙就滲出了飄著清香的液體,然後原本普通的石壁在這些液體的衝刷下開始漸漸顯露出它原本的麵貌——
墨綠的苔蘚在接觸到液體的刹那就被溶解,而在那之後的泥土也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一部分被衝刷乾淨,另一部分卻更加緊實的貼在一起,重歸石質,而原本由牆壁傳達出來的信息也漸漸明朗。
從不知名的地方延伸過來的這條通道上,刻著的是從誕生之初就開始的,這個世界的曆史。
一切,由阿爾宙斯開始。
從虛無中誕生的阿爾宙斯是第一隻出現在世間的精靈,無父無母,無依無靠,整個世界隻有它的存在。
為什麼它會誕生呢?這麼想著的阿爾宙斯在思考了很長時間,甚至是上百幾千年後,靠著自己的力量創造出了兩隻精靈,那就是迪亞魯卡和帕魯奇亞。阿爾宙斯創造出它們,並賦予了它們掌控時間和空間的力量,但同時出生的兩隻精靈似乎正好是世界上互相乾擾的一對存在,自出生開始,就爭鬥不斷。為了防止剛剛誕生的世界被這兩隻強大的精靈所毀滅,阿爾宙斯又創造出了一隻精靈,名為騎拉帝納。騎拉帝納的出生同時帶來了一個新的世界的降臨——反轉世界。
在反轉世界和現實世界之間的縫隙裡,阿爾宙斯隔出了迪亞魯卡和帕魯奇亞的領地。獲得自己歸宿的帕魯奇亞與迪亞魯卡終於不再紛爭,但之前消耗的力量讓它們很快陷入了沉睡。身為反轉世界的主人,騎拉帝納掌控著反物質的力量——那是一股與阿爾宙斯的創世之力截然相反的力量,是這個世界的對立麵,是充斥著破壞與毀滅的悲鳴。
冥冥中得知自己使命的阿爾宙斯毅然放棄了與騎拉帝納的來往,於是它又再次回歸獨處。
太寂寞了。
太寒冷了。
這個世界,太冷清了。
於是阿爾宙斯再一次開始了創造:首先是高山,然後是河流,綠色的枝椏順著水流的方向漸漸延伸到遠處,和大海的藍色彙聚在一處,中間間隔著棕色的沙灘,這世間代表混沌的灰色漸漸被繽紛的色彩所取代。但這還是不夠,遠遠不夠,這個世界裡還是少了什麼,少了什麼很重要的東西。
於是,阿爾宙斯創造了亞克諾姆,由克希,和艾姆利多。
在三隻精靈誕生的瞬間,世界開始震顫。無數的生命從河流,從高山,從草木,從大海中誕生,彙聚成同樣的形態——粉色的,幼小的,輕盈的形態。那就是夢幻,那就是這世上一切生命的起源。在不同的地域,夢幻們漸漸適應著周圍的環境,轉換為不同的形態,這世界從此不再單一寂寞,而是變得多姿多彩。阿爾宙斯欣慰的看著這個開始充滿活力的世界,在生命的歌謠裡,因為疲憊而暫時閉上雙眼。
但在阿爾宙斯的力量所蔓延不到的地方,另一種類型的生命也來到了這個世界。地底炙熱的岩漿中,固拉多誕生於此,深海陰冷的海溝中,蓋歐卡由此出現。
固拉多和蓋歐卡遵循內心的呼喚和古老的契約,分彆擴張著大陸與海洋。然後終於有一天,整個世界完全形成,兩隻超古代神奇寶貝終於在最後的地點碰麵,開始了一場為爭奪自己領土大小而進行的激烈戰鬥。這場戰鬥持續了很長時間,揚起的砂石與升騰的蒸汽遮蓋了整個地球,於是原本生機勃勃的世界被籠上一層陰影。遮天蔽日的烏雲攔住了從太陽上散發過來的溫暖和光亮,世界陷入死寂,生命開始消亡,第一次冰河時期開始。
大型的生物最先覆滅,它們臨終前的哀嚎終於喚醒了沉睡已久的阿爾宙斯。
阿爾宙斯憤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