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葉心手機裡,關於停水的通知信息有兩條。
一條是她昨晚收到的,關於二次供水出問題的。另一條則是今早六點收到的,通知二次供水問題已解決。
“也就是說,幾乎一整個晚上,我們樓的供水都是有問題的。”
方葉心說著,注意到兩人依然困惑的目光,又拿起舊手機,又調出了之前拍的血衣照片。
“再看這個——好好一件衣服上,為什麼會沾著半顆洗衣凝珠?這個組合不覺得有點奇怪嗎?”
“哦……”鐘杳漸漸有些明白她的意思了,卻仍感到有些不可思議,“你是想說,那人可能本來有打算洗衣服?”
“我承認這個想法可能離譜,但這恰好能說通,不是嗎?”方葉心偏頭。
“對方想要把沾血的衣服洗掉,同時又有點沒常識——也有可能是太慌了。所以直接把血衣和洗衣凝珠一起放進了洗衣機。之後才發現沒水,所以又一起拿出來……”
這樣也能解釋為何衣服上血跡有深有淺了——洗衣凝珠表麵的薄膜遇水則溶,很可能是在這個過程中被打濕了,內裡的清潔劑湧出,覆蓋在了部分血跡上。
“不光是這衣服……還有這把刀,和這些紙巾。”
迎著另外兩人愕然的目光,方葉心又調出其他照片給他們看:“你們看,這刀上的擦拭痕跡,也很明顯。”
“但擦得不是很乾淨,說明是乾擦的,很可能就是那些紙巾。可冰箱一般都是放在廚房或者客廳裡的。都有時間走到冰箱了,難道沒時間直接用水把刀衝一下嗎?一兩秒的事。”
“也就是說,那家夥處理衣服和刀的時候,身邊沒有水源?”林蒼蒼終於跟上了她的思路,“但這也不奇怪吧。你自己也說了啊,昨晚斷水。”
方葉心:“重點是,斷的是二次供水。”
“……啊?”林蒼蒼茫然,“所以?”
“哦哦!想起來了!高層!”鐘杳已經明白了,“我記得自來水公司的直供水水壓隻能供到六樓,再往上全是二次供水……”
所以昨晚停水,停的其實隻有六樓以上。
換言之——
“七八九十,四層乘三……就像我說的,如果按照這個思路,可疑範圍就能縮小到十二戶。”
方葉心輕點桌麵:“當然不能說百分百確定,但至少……
“我們可以先重點排查這幾家。”
*
事實上,如果進一步深挖照片裡的信息,還能得到更多的細節。
比如,血衣是男士衛衣。從後標還能看出,是新興的網紅潮牌,挺貴的。也就是說“投遞”血衣的那家人裡,大概率有年輕男性。
再比如,那把剔骨刀上也印著logo,外國牌子,出了名的性價比不高。
“也就是說,我們要找的就是一個住在高層虛榮臭美還不會過日子的爛人是吧?”林蒼蒼展示出了極高的總結能力。
“也不一定。”方葉心看他一眼,“衣服可能是偷的。刀也可能是撿的。凡事都有例外。”
她隻是覺得,如果遇到符合條件的人,他們有必要多留個心眼而已。
“還有一點。”方葉心將照片又調回了第一張照片,“這雖然隻是我在開腦洞……但從這件衣服上來看,我不認為凶手是早有準備。”
如果是蓄意犯案的話,應該會有意識地避免留下痕跡,尤其是血跡。像電視劇裡那種殺人老手,都是穿雨衣的。
再怎麼也不會穿白衣服,顯眼又難清理。
若真如此,對他們來說倒是個好消息。畢竟對方如果是衝動行凶的話,可能這會兒他自己也正慌得不行,顧不上找她;麵對試探,也會更容易露出端倪。
“但……現在去找人,未必還能找得到吧?”鐘杳忽然皺眉,“都過去一晚上了,萬一對方已經跑了呢?”
“能不能直接去調監控查?”
“估計不行。”方葉心搖頭,“我們物業很嚴,除非有警察在場,否則不會給看監控的。而且我們樓隻有電梯有監控,樓梯間沒有。”
畢竟是郊區,還是老小區,管理上不是那麼到位。
除了物業裝的探頭,她的智能門鎖倒也有監控錄像的功能,但隻能錄到從自己門口經過的人,基本也沒什麼幫助。
“那也就是說,隻能自己去接觸試探咯……”林蒼蒼摸了摸下巴,眼睛忽然一亮。
“有了,那乾脆直接上門好了!直接一扇扇門敲過去,不管對方是跑路了還是正在做賊心虛,試一下就知道了!”
……
“說得好,蒼蒼。”方葉心平靜收起手機,“那問題來了,我們該怎麼上去敲門呢?”
彆回頭嫌犯還沒找到,他們先被物業當做可疑分子轟走,就得不償失了。
“所以說,我們必須找一個合適的由頭。”林蒼蒼用力點頭,看上去自信滿滿,“關於這點,你們就不用擔心了,我已經有頭緒了。”
……認真的?
兩個女生不約而同地投去懷疑的目光,鐘杳略一遲疑,斟酌開口:“哥,如果你是想像推銷員一樣一家家上門送東西的話,那應該是不行的。”
“何止不行。”方葉心麵無表情,“簡直弱智。”
“不是,你倆幾個意思。對我有點信心好吧。”林蒼蒼嘶了一聲,直接跑門邊開始穿鞋,信誓旦旦,“這樣,我先出去買些東西做準備。等我買回來你們就知道了!”
“還要花錢嗎?”鐘杳眼睛瞪得更大了,蹭地站起了身,眼見著林蒼蒼已經開門出去,隻來得及補上一句,“彆亂花——”
門外傳來林蒼蒼的答應,伴隨著防盜門關上的聲響,腳步聲飛快遠去。
隻剩下方葉心和鐘杳兩人,屋裡一時安靜下來。
鐘杳無聲望著玄關,輕輕歎口氣:“我覺得我們還是彆太指望他了。”
那畢竟是她親哥,她話不好說太難聽。但……那畢竟是她親哥誒。
“懂你意思。”方葉心點點頭頭,順手劃開手機,低頭操作起來,“放心,你哥他除了臉和廚藝之外一無是處這種事我十年前就知道了,會做好心理準備的。”
鐘杳:“……”倒也不必這麼直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