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注視著,一刻不停地,再也不舍得移開視線。
“小姐——,你還好吧。”
那明媚的嗓音,如天邊白雲裡飄蕩的音符。宛轉悠揚。溫暖了我寒冷的心田。
許久之後,我才從夢境中醒來。恍如隔世。
“沒事。”
他看著我的臉頰,眼光中流露著閃閃的星光。那兩簇糾結的眉頭,緊緊地團在了一起。我有衝動想要撫平那不平整、不快活的“小丘陵”。
“還能走嗎?”
我忘記了自己,忘記了身處何地。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
他明白了我的意思了嗎?
直到驚詫沒入我的雙眸,才發覺自己被他抱起。安靜地依偎在他的懷中。
我想要掙紮,逃出這陌生的懷抱。可是卻什麼也沒做。
浮華如夢。人生亦如夢。
就讓我做完這場夢吧。
他的懷抱是這般的溫暖和安心,讓人情不自禁靠近。
乾淨、清爽的白襯衣,散發出男人獨有的氣息。
我安靜地趴在他的懷裡,臉頰貼著他的心口。強勁有力的心跳聲,隨著脈搏和血液,一同湧進。臉頰莫名其妙地紅透了半邊天。閉上眼,不去看他,迷人的下巴,優美的線條。手臂不由自主地環住他的脖頸。
我隻是不知道自己當時的樣子有多麼猙獰。濃濃的彩妝被淚水鋪開,像被雨水浸亂了的五彩顏料盒般。
我隻是不知道自己當時的姿勢有多麼曖昧。緊緊地貼著一個男人,紅著臉,害羞地閉上眼,不看一人。嘴角邊掛著比月亮還要彎潤、明亮的笑容。
逃離倪朧、迷離的燈光。那股由煙味、酒味、香水味、汗水味混雜的空氣,頓時被清冷而清晰的乾淨空氣侵占了整個肺腔。大腦此刻被寒冷的夜風,吹醒殆儘。
“請將我放下吧。”
他低頭,直視我的雙眼。銀色的月光頓時被遮蓋上陰影。看不清眼前的景色。而近在咫尺的明眸裡,閃爍著星光,如此的美麗。讓人流連往返。
我膽大地與他四目相接。空氣變得更曖昧,更凝滯。指間的那封信,被蹂躪得生出了汗,生出了無數的折痕。
他突然抽動了一下嘴角,訕笑。
然後俯下身,將我安穩地雙腳落地。
“謝謝。”
我低下頭,垂下眉。不再與他對視。
晚風襲過耳垂,生澀地讓我打了一個寒戰。雙臂不由自主地環抱住,用來取暖。
“等一下我,好嗎?”
聽見他的聲音再次從我的頭頂上方傳來,我才意識自己與他如此的靠近。近到我一抬頭,便能觸及他的下巴。借著皎潔的月光,才發現他的下巴,密密地生著青色的胡渣。
“好。”
今晚的月色,真的是太迷人。
三年了。還是第一次這般安靜地對月凝望。
沒有了,烏雲。
晴朗的星空裡,皓月像被鑲嵌在華袍裡的寶石一般,閃爍、耀眼。
身後傳來輕柔地腳步聲。沉穩有力。直到我的肩頭多了一件黑色手工西服,才迫使我的雙眼離開迷人的明月,去迎接下一個燦爛的微笑。
“你還記得我嗎?”
雖然在見到他的第一眼起,我就認出了這張熟悉而又冷酷的俊容。
可惜,驕傲的自尊心讓我一直猶豫不決。
害怕他不記得。我的樣子,我的聲音,我的名字。
他順著月光,看向我。表情恬淡得讓我捉摸不透。
他不記得我了?
驚訝的眼神,詫異的神情,生硬地告訴我,他不記得我了。
我的心,突然被人猛然推了一把。失去重心,跌倒在地。
“我一直都記得。”
“什麼?”
“我記得你,歡歡。”
話音剛落。明明如此的清晰,而我卻聽得不真切。飄蕩在空氣裡的尾音,在不遠處的常青樹叢裡,銷聲匿跡。
氣氛一下像綻放於天幕裡,燦爛絢麗的子梨花,升溫,生火。
“我能知道,剛剛發生了什麼嗎?或者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
“剛剛?”
剛剛我躲在盥洗室裡哭得槍林彈雨的。
確實惹人憐愛。
不對!他,他剛剛好像是從盥洗室裡將我抱出來的。
他,他進了女廁所。
哦,my天!
“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他向我邁進了一步。鎖住了我眼前的清輝,以及我的目光。
“可以。”
“如果有一個人請求你做她的朋友,但同時又有另一個人請求你不要與她走得太近,你會怎麼辦?”
我征求的眼神,一直迎著他明媚的雙眸。黑夜裡,那對被神賦予神秘氣息的雙眼,黑寶石般,熠熠生輝。
“哪個人離你的心更近?”
他的問題,問住了我。
哪個人離我的心更近?
他突然哈了一口氣。白色的薄霧,頓時在冰冷的空氣裡凝結。然後隨風消逝在嘴邊。
我沒有回答。
因為我的心裡,已經有答案了。
我們不約而同地轉過身,麵對星空下,唯一的、輕盈的月光,相視而笑。
謝謝你。
謝謝你,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