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隻配做我娘子!”很多年以後,依然回音嫋嫋。
隻是已經長大成人的某人,在上下前後左右夾擊下,才深刻體會到“娘”“子”的威力,他後悔啊!他這才發覺虧大了!為了這句話,他虧得一塌糊塗,怪自己隻顧...
麵對上官雪嫣那滔滔如長江、黃河之水東流去的謾罵之聲,少年的下巴簡直都快掉到了地下,他驚愕啊,這世間竟有如此善罵之人,一個時辰了,居然不帶重樣的,聲音之尖銳,姿態之凶悍,眼睛瞪得還如此之大,且麵不改色心不跳。悍婦!絕對悍婦!無與倫比,打著燈籠都難找的悍婦!心裡不免替上官雪嫣的相公掐腕歎息,著實替那未曾謀麵的仁兄捏了一把白毛汗,隻是他不知道...以致多年後,每每回憶起此情此景,某女笑得四仰八叉,涕淚橫流。而他也隻能無奈一笑了之。
少年眼角兒餘光忽地掃到院裡一角那黑黑的“矮將軍”。“登登登”,快步奔了過去。
“你乾嗎去,我罵完你了嗎?”上官雪嫣怒氣未消,大有趨於見長的架勢。
“咕咚”一聲,少年趴在缸沿兒抄起木瓢才剛舀了一瓢清涼無比的水,便在某女的河東獅吼下,驚得連飄帶水掉到了缸裡,四濺的水花打濕了衣襟也打濕了額前的劉海,原本臟汙的麵龐,現出了本來麵貌,臉上滴答落下的水珠兒,將少年映襯得愈發白淨俊美,看癡了小丫頭上官雪嫣。不過還沒看幾眼,少年怪異的舉動便惹得上官雪嫣直翻白眼。搞不懂這小子到底要乾什麼?
少年心裡卻沒有半絲的惱怒,想不到她笑起來還挺好看的,她,罵了這麼久也該渴了吧?舀起一瓢水,旋即又倒入缸內,如此反複。
“你不累嗎?給,喝點水。”少年殷勤得遞過一瓢涼水,笑意深達眼底。望著少年那溫柔如斯的眼神,小丫頭心頭暖暖地,原來、原來人家是要把水裡的汙物給去掉才...是自己太小心眼了。還從來沒人對自己如此好呢,不知不覺一朵紅暈飛上了麵頰。
上官雪嫣一聲“對不起”將望著她出神的少年的魂魄拉了回來。
“哦,沒什麼。”少年拿起在軍中當統帥時的樣子,很男人的挺起胸膛。
“好男不與女鬥,天下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我怎麼會和你計較呢。”戲謔之心再起,“嘿嘿”奸笑兩聲,你生氣的樣子也很好看。
上官雪嫣胸中本已平複的怒火再度戰火熊熊。
“%#¥@&……”怒吼一浪接過一浪,震得小院回音嫋嫋,塵土飛揚,蝦米?為什麼塵土飛揚?盛怒之下的上官雪嫣砍向少年的柴禾再次失了準頭,房簷上的燕子窩光榮負傷,成了二人掐架的犧牲品唄,掉到土地上,能不塵土飛揚?敢不塵土飛揚?她上官雪嫣是誰啊?那可是未來皇子妃啊!聲名鵲起的高人,哦也!
某男,倒背雙手,笑得眼睛眯成兩條線。甚是得意的瞧著眼前的小丫頭一蹦多高的笨拙樣子,心底翻騰著一股莫名的暖流。
“懶媳婦兒,你沒事瞎嚷嚷什麼?都什麼時辰了?還不做飯?”上房裡的老女人一臉笑意,正一勺勺的往自己傻兒子嘴裡喂著湯藥。聽得喧嘩,佯裝怒罵,這丫頭,真不愧是我家媳婦兒,瞧厲害得,嗬嗬,老身都有點可憐那小夥計了。
上官雪嫣翻著白眼越過少年,小手倒背身後,用手指一勾,某男低頭抿嘴,紅著臉跟著小丫頭進了廚房。
少年憋笑快憋出內傷來了,哎呀,不行了,哈哈大笑著躺在地上翻滾。小丫頭鼻孔朝天,“哼”了一聲,理都不理地上翻滾的泥猴兒一下。
笑夠了,爬起來,仔細打量這個廚房,和府裡的不一樣,滿眼儘是被濃煙熏黑的牆麵,抹得乾乾淨淨的灶台上放著一口大大的鍋,旁邊一個辨不清顏色的鍋蓋,下邊的灶口,上官雪嫣正一根根添著柴禾,不消多時,火折子便點著了裡邊的柴禾,鍋裡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被上官雪嫣填滿了水。小丫頭熟練的用竹筒向裡邊吹著風,火勢漸漸旺了起來,起身碼上案板,“咚咚”切菜動作十分麻利。此時上官雪嫣的樣子永遠鐫刻在少年心中,活脫脫一副嫻靜能乾的淑女模樣,令少年每每與友人憶起,便唏噓不已。
站在小丫頭身後良久,躊躇再三,終是開口。
“那個...她不是你娘嗎?怎麼喊你媳婦兒?”心咚咚跳個不停,你千萬不要生我氣,以為我不懷好意啊,被你罵可真是不好過。
“哼!她才不是我娘呢!就她那樣能生出我這麼美的女兒來?”上官雪嫣一臉悲憤。
某男當場石化,哪裡有人這麼自戀的?不禁挑起大拇指,你行!小丫頭,你真行!有女如此,夫複不求。
“奴家是數日前被那個老女人拐帶回來當童養媳的,奴家的相公可不是那個傻子!奴家原本就有夫家。”委屈的淚水像斷了線的珍珠般滾落在粉嫩的麵頰,看得少年心裡再度莫名揪得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