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萬世博,是景晝高中高二(8)班的一位名不見經傳的男同學。
俗話說,紅顏多薄命。像我這般明媚而憂傷的男子,居然隻是作者手下跑跑龍套的打工仔,什麼精神文明啊,什麼和諧社會啊,在我身上通通都扯淡了。除了上課混日子,這個白癡作者還讓我乾過什麼有激情的事?
就說上課的時候吧,像我這樣有品位有內涵的男人,為什麼連個形狀正常的女老師都碰不上?
這不,上課的唯一樂趣,似乎隻能盯著前桌兩個人的後背了。
左邊那個英姿挺拔的背影,是我的老大,聞傾墨。
啊,怎樣的水土才能養出這樣的極品男人啊!
他長得那叫一人神共憤,顛倒眾生。不僅如此,相傳他手上掌握著聞氏集團某股神秘力量,實力雄厚。這足以讓無數紅顏絕色拜倒在他的玉樹臨風之下,也順理成章地,塑造了他風流倜儻的形象。
不知是不是腦殘韓劇看多了,景晝高中的女同學們自發地組成了“聞傾墨後援團”,至今人數已逾百人。齷齪的是,這個團中居然還有十來個青澀貌美的少年,無怨無悔地追隨著聞傾墨的腳步。
正是因為這世風日下,人心不古,我曾不止一次地幻想過:如果將來我失業了,我就把他和他曾有過的女友之間波濤洶湧死去活來如同社會倫理劇一般的愛恨情仇寫成一本書,如何?當然,還得加上爆炸性的標題——比如《聞傾墨的妖孽人生》或者《聞二少爺和景晝女學員不得不說的108個故事》……
如此一來,定能賺翻。
另一個嬌小瘦弱的背影,是顧七星。
她之所以能光榮地成為聞傾墨的同桌,是有一段曆史的。相傳兩年前“聞傾墨後援團”剛組隊的時候,團員個個都是千金小姐,關係門路四通八達,曾為聞傾墨身邊這一席之地爭執不下而大打出手。英明的團長沈翠花立即製止該內部競爭行為,一雙雪亮的眼在芸芸眾生中來回一掃,最終選中了顧七星,給出的理由有二:
一,顧七星性格內向,不吸引人。她總是用長長的劉海遮著臉,一副營養不良的樣子,謙卑怯懦,呆板之極,十分安全。此為直接理由。
二,可能是由於家境貧寒的緣故,顧七星是個學習狂人。
景晝中學8點鐘上課,7點30要到校,而顧七星同學本著艱苦奮鬥的民族精神,7點就摸黑來到學校,雷打不動。聞傾墨每天清晨也會順手抄抄作業,勉強應付老師。此為根本理由。
團長沈翠花對著一乾嬌嬌女,將這兩點原由講得激昂透徹、催人淚下。終於,《顧七星方案》獲得“聞傾墨後援團”全票通過。
沈翠花沒想到,無心插柳,柳卻成蔭。她的這一偉大決議推動了高二(8)班抄作業流水線的逐步形成與完善。理論上說,聞傾墨享有顧七星作業的獨家首抄權,然後就給後排的我、我的同桌李溶溶……如此成網狀分撒下去,一環扣一環,一氣嗬成。
雖然不喜歡她唯唯諾諾的樣子,但俗話說得好,頭可斷,血可流,作業不能空。
顧七星,你是我的精神食糧。如果沒有你,我的作業魂歸何處?
如果政史語是沉寂的死海,你就是無敵的催化劑;如果數理化是年久失修的齒輪,你就是萬能的潤滑油!
啊,顧七星同誌,你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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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來,今天發生了幾件奇怪的事情。
第一件事是,顧七星,居然遲到了。
大約是今天早上七點半的時候,大家基本上都到齊了,唯獨她沒到。她平時低調,偶爾缺席也沒掀起多大的風浪,身旁的李溶溶更是隻丟下一句不負責任的“生病了吧”便一蒙腦袋趴桌上睡大覺去了。但,這卻使我的一顆少男之心無比忐忑。
沒有作業抄,原本空虛的精神生活不就變得更加空虛了嗎?
然而,就在我萬分饑渴之時,教室前門突然闖入她嬌小的身影,我定睛一看——
乖乖!這哪裡是顧七星?!
她仍穿著一樣校服、背著一樣的書包,一切似乎都沒變,一切卻又都變了。
平時總是遮住眼睛的劉海被汗濡濕了,像一綹綹毒蛇一樣垂在耳邊,露出她飽滿的額頭,和那一雙重見天日的眼。她的眼中似乎蒙了一層雨霧,似日星隱曜,似薄暮冥冥,看不清,猜不透。她像一隻結實的小豹子,校服濕漉漉地貼在她身上,描摹著她玲瓏的曲線,頗具野性。
我著實嚇了一跳,一句“小丫頭怎麼現在才來,莫不是夜間活動不規律?”的痞子話剛想出口,她冷冷的一眼便橫掃過來,頓時使我噎住,不知所雲。
那眼神,似冽泉流過冷劍。
我不禁打了個哆嗦。
先前的顧七星總是低眉順眼的,走路不敢抬頭看人;現在的她,如同處在雲端的女王,脊梁如同利劍,傲視四海。
的確,有什麼不一樣了。
我偷偷觀察聞傾墨的反應,見他眼裡掠過一絲驚異,轉瞬之後又無比淡定。
“顧七星,你怎麼搞的?”他悠然問道。
“自行車壞了,跑過來的。”她輕描淡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