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為什麼,我畏縮了一下。原本想問她借作業抄的,可現在開口吧,我又總覺得有種摸母老虎屁股的錯覺……抄還是不抄?這是一個問題。
我正斟酌著借作業的措辭,聞傾墨已經身先士卒了。他把手往她麵前一攤,劍眉一挑:“顧七星,你的作業借爺臨摹一下,嗯?”
她轉頭,刀子一樣的目光射了過去:
“抄女生的作業?你還是不是男人。”
我一聽這話,天,瞎了我的狗眼!——這顧七星今天莫不是打了雞血?剽悍成這個樣子也太費解了吧?
我剛欲上前打個圓場,就見她又回過身去,利落地從書包裡抽出幾本作業本,往聞傾墨桌上一扔,好不瀟灑。
“下不為例。”她說。
我徹底傻掉了。
作為一個跑龍套的,這樣尷尬複雜的場景讓我十分茫然無措。
為什麼連抄作業的權利也要剝奪?太不人道了吧?不抄作業我怎麼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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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這第二件事,就更為玄乎了。
就在今天下午放學時分,高二(8)班男生小團體又自發地組織了比賽喝水的趣味競技活動。比賽規則很簡單,每人一瓶礦泉水,掐表計時,誰喝得最慢就算輸。輸的人要帶領大家去後門吃冷飲,腐敗一下生活。
印象中,每每開賽,高二(8)班教室之中必然頭懸梁,錐刺股,涕泗橫流,血肉橫飛,死去活來,悲愴無比;眾花癡必然齊聚一堂,強烈圍觀——自然,圍觀的目標隻有一個,那就是聞傾墨。
那群白癡女人總是一臉憂傷地歎道:“啊,傾墨學長喝水的時候喉結好性感……”
我了個槽,這什麼品位,哪個男的沒長喉結!?
話是這麼說沒錯,但眾望所歸的聞二少的確從沒敗過,而我仗著喉嚨管粗也基本立於不敗之地。
然而今天,不知是哪個熊孩子輸了。輸了竟還不肯認,非要拉一個人重新比過。
而這個替罪羊,就是顧七星。
我當時就忿忿了:我們本來是男生小集體,你說你一大男人拉一小姑娘比啥呀?
我剛想製止這一非正義行為,就見聞傾墨伸出修長的手臂,取來一瓶礦泉水,很認真地把蓋子旋開,優雅地遞給顧七星。
他似笑非笑地望著她,說道:“你比比看,輸了算我的。”
此話一出,全班嘩然。
男生們一個個淚流滿麵,心裡無不慨歎:有生之年居然能敲詐聞傾墨,實在是死而無憾!先前輸了的那個男生心中早已熱淚滾滾,卻還是死不要臉地裝出悲壯的樣子,視死如歸:“顧七星啊,哥也不為難你。30秒之內喝完,你就贏!”
女生們更是炸開了鍋,嘰嘰喳喳不知在吵啥,一直疾惡如仇地瞪著顧七星手中那個,被體貼地旋開了瓶蓋的,礦泉水瓶。
隻見顧七星眼角微挑,用她霧一樣飄渺的目光打量著聞傾墨,嘴角似乎也勾起一絲冷冷的笑。
許久之後,她點頭。
隻見她身子往後一仰,抬起臉,二話不說就把水灌下喉去。她的頸子嫩白光滑,恰似一條勾人的弧線。
——一切都發生在那一瞬間。
掐秒表的忘了掐秒表,說閒話的忘了說閒話,男男女女,全都目不轉睛地看著這個似乎一夜之間脫胎換骨的女人——顧七星,在短短數十秒的時間內將550ml水喝掉4/5!
然而就在這千鈞一發之時,她停住了。
她似乎並沒有再接再厲的意思,慢悠悠地蓋上了瓶蓋,被水潤色得嬌豔的唇吐出四個字:
“喝不下了。”
我虎軀一震,不由將目光轉向聞傾墨。他雖是最終受害者,卻毫不生氣,相反,他的眼中浮現出一點幽幽的火光。
我猛然想起家門口的那隻流浪貓。
那不是隻務實的好貓,而是一隻貪玩的壞貓。他總是很喜歡玩一隻臟兮兮的毛線球,用同樣臟兮兮的爪子撥弄著,露出興致勃勃的表情。
那神情,像極了此時此刻的聞傾墨。
我跟著他混了五年,卻極少見過他露出這種表情。尤其是,對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