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突然一黑,繼堯拿著個神偶頭套架在她腦袋上。
“快給我拿起來!”陳宛七頓時找不著北,頂著個大腦門往他身前頂。
繼堯瞧她搖頭晃腦的模樣,實在笨拙得很,抬手掀開頭套。
陳宛七眼前一亮,見他嘴角噙著壞笑,手裡還捧著一個……哪吒!?
“你有病啊!”
繼堯從容道:“不該看的就該捂了眼。”
“神經病,我又沒看你的。”
陳宛七懶得搭理他,離開武館跑到關帝廟,徑直朝王八池裡走去,拿出一枚銅錢雙手合十,抵在額前默默許願。
銅錢落入水中,許願池裡的王八探出水麵。
繼堯跟在她身後,一臉費解的盯著王八,“今日為何不上香?”
“我也不是做大生意的,不過是求個溫飽,關帝爺分身乏術,我這點小願望排隊得排到猴年馬月去,近日覺得許願池裡的王八也挺靈的。”
話音剛落就聽見阿虎急匆匆的叫她,上衣都來不及穿,揮著汗跑過來找人。
“阿七!不好了!”
“怎麼了?可是神服沒補好?”
“不是的。”阿虎說著卻看向繼堯,“我師傅找他!”
“啊?”陳宛七聽得一臉懵圈。
阿虎緩了口氣解釋道:“我師兄方才打鬨摔斷了腿,這下遊神缺人,師傅讓我來請他去幫忙。”
陳宛七轉頭看向繼堯,“那你去吧。”
繼堯冷著個臉一口回絕:“不去。”
阿虎著急道:“哥,我師傅說你這一看就是練武的體格,彆人想幫他還看不上呢,非得你去才有麵子,你就幫幫忙吧。”
繼堯聽了更是沒半點耐心,陳宛七卻替他回道:“阿虎,你先回去準備,我待會就帶他過去。”
“那你們快點啊,遊神很快就開始了。”
繼堯輕慢道:“我可沒答應,要去你自己去。”
“我又沒逼你去,這不是找個借口支開他嘛,反正你也比不上人家,去了也是丟人。”
“你說什麼?”
陳宛七打量他一眼,突然寬慰著:“人家年輕人精力旺盛,遊神可以一整夜都不帶歇的,你也就長得高一些,身上還帶著傷,脫了衣服反而讓人笑話。我看你還是……”
“乾什麼!去哪呢?”陳宛七話還沒說完就讓他拎了出去。
繼堯拎著她一路走到武館,少年們將神偶套在身上,各個都赤膊上陣。
“少年仔,我一看你就是個練家子的,功夫挺深得很。”
老師傅一看到繼堯就跟得意門生似的,上手拍了拍他結實的臂膀。
繼堯難得露出謙遜,“老師傅過獎,小生不過是學點拳腳功夫罷了。”
“你可騙不了我,那些個笨小子要是有你這般穩當,我入土都會笑。”
陳宛七一聽趕忙插嘴道:“老師傅,大過節的這可不興說啊。”
“好好好,那尊黑麵神就交給你了。”老師傅囑咐著:“阿七,你仔細給他換上。”
陳宛七領著繼堯走到一尊黑麵神偶前,繼堯直接脫了衣服赤著上身。
“你……”陳宛七轉過腦袋不去看他,餘光卻忍不住瞟一眼。
“陳宛七,你脖子歪了?”
“你不是不讓看嘛。”
繼堯伸手捏著她的下巴,“彆裝了,趕緊弄。”
陳宛七勉為其難的轉過頭來,“是你求我看的啊,我可沒想看你的。”
她上手整理神服,平日在屋裡抬頭不見低頭見,知道他身材不錯,黑燈瞎火也看不太清,在這明亮的地方每道肌理都看得清晰,錦衣衛的身材還真不賴。
繼堯衣服一脫,虎背蜂腰帶著傷痕,院裡的男人也往他這瞧來。
阿虎探過來,眼裡滿是羨慕,“哥,你這可真厲害。”
陳宛七無法理解,在他們眼裡好似有疤的男人才叫厲害。
“阿虎,你可彆學他,以後是娶不到老婆的。”
她對他的傷見怪不怪,眼尖的發現胸口有一小撮淤青,“這是哪弄的?”
“什麼?”
陳宛七抬手指了一下,“這嘛。”
“你說呢?”繼堯揪住她的手指,還不是讓她給掐的。“罪、魁、禍、首。”
……
陳宛七不敢吱聲,默默抽出手指,換好神服站上高凳,抱著沉甸甸的黑麵頭套給繼堯戴上。
“好了,待會你就跟著隊伍走就行。”
夜幕落下,江邊打起絢爛的火花,仿佛灑落人間的星辰,鑼鼓奏鳴,眾神夜行。
大鼓涼傘高舉行進,神龍舞駕齊驅,神偶穿梭在市井人間,一尊高大的黑麵神極為奪目。
陳宛七站在廟前觀望,待到遊神結束,雨水正好踩點落下,像是神明落下的回複,給這場盛宴增添吉利,預示著來年風調雨順。
雨水沿著磚瓦落下,站在廟前觀雨頗為寧謐,小時候常聽老人說,下雨天乃是有緣人結緣之日。
陳宛七伸手接著屋簷下的雨水,掌心一片冰涼,那些個江南煙雨中的有情人僅限在書畫中,半夜在外頭賞雨才是有病。換作下班遇到下雨,隻想劈了這天。
她甩開掌心的雨水,認命的準備淋雨跑回去,抬眼撞見一道熟悉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