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去看看陳……趙姐。”
“人家同意讓你看了嗎?自作多情。”
繼堯直接將她拎回去,陳宛七還跟他倔,他突然就使了些力。
“嘶……”陳宛七瞬間感覺手腕痛得不行,齜牙咧嘴的囔著:“你捏疼我了!”
繼堯不顧她喊叫,捏著她的手舉到眼前,露出一副凶巴巴的臉色。
“手都快讓人弄折了也沒見你吭一聲,這會兒在我麵前喊疼,又想賴我身上?”
陳宛七這才注意到右手腕腫成一塊豬蹄,陳欣平那一下落在她手上才掉了刀,那會她也顧不上疼,渾身憋著一股勁,渾然不知自己受傷。
這下意識到痛,整個人都不好了!!!
繼堯翻出她的藥箱,拉著她的手抹上黑漆漆的藥膏。
“啊!疼!!!”陳宛七痛得慘叫不斷,手忍不住往回縮。
繼堯一副不顧她死活的模樣,抬起胳膊夾住她的手臂,任她哀嚎也不鬆手。
她用左手不停的拍著他,“我不塗了!太痛了!不塗了不要了!”
“再動一下試試?”繼堯冷眼回眸,一點都沒得商量。
這場鬨劇他從頭到尾儘收眼底,心中未有任何波瀾,直到她那本該捏著繡針的手握上了屠刀。這小漳娘不知天高地厚,本以為她隻敢在他麵前耍耍性子,沒曾想竟有這般膽子。
兔子惹急了也會咬人,可她終究隻是兔子。
陳宛七緊咬著唇,忍不住吭嘰了兩聲,硬是沒落下眼淚。
繼堯見她忍得難受,不禁放軟語氣:“忍不住哭出來就是,又不是沒哭過。”
“我不。”
陳宛七強忍著劇痛,手腕逐漸麻木,疼得好像都不是自己的。可比起身體上的痛,心裡上的委屈更令她難受。
“報官都沒用,哭又有什麼用?”
繼堯在她腕上纏緊紗布,聞言手中一滯,抬起胳膊鬆開她的手,陳宛七卻拽上他的衣角。
“你……能不能幫幫趙姐?”
“不能。”繼堯果斷回絕。
陳宛七迫切道:“你不是也幫了我嗎?為何不能幫她?”
繼堯回身看向她捏緊的指尖,渾身的力氣加起來都沒他一臂之力大,哪來的底氣握起刀子。
他扯開衣角,“陳宛七,我平白給你錢了嗎?”
“啊?”陳宛七一愣,不知他說的又是哪出。
“你給錦衣衛做事,我給你錢是天經地義。我有用得著你的地方,你就是我這邊的人,我豈能讓旁人欺負我的人?說出去豈非讓人笑話!”
“可……”陳宛七正要開口,又讓他堵了回去。
“趙蔓宣跟我是什麼關係?我為何要幫?況且人家還沒喊冤,你倒先委屈上了?”
繼堯說這些話沒有半分同情,見她垂著頭不吭聲,一看就是不服氣。
他歎了聲氣,耐著性子同她講起理來。
“陳欣平傷人在先又向官府行賄,你自己讓人打了都不曉得,連自己都護不住,如何護得了旁人?陳宛七,我並非是濫用職權才帶你出來,公堂乃是講禮法之地,豈能由你胡來?”
“錦衣衛也講禮法嗎?”陳宛七抬起頭,眼中含著一絲渾濁,“北鎮撫司可不是講禮法之地。”
繼堯神色驟變,嚴肅道:“你要我為了一個婦人動用職權?”
“不行嗎?”
陳宛七直視著他,眼中沒有絲毫閃躲,這是她能想到唯一的報複。
“做壞的人是他,為何不能懲治?無情之人受不到譴責,癡心者卻要受人詬病,難道這世道隻有對好人的懲罰?”
繼堯不露聲色聽她說著胡話,他是在刀尖身上走動的人,一絲殺氣也逃不過他的眼睛,她想要一個人死。
“陳宛七,這話我就當沒聽過,出了這道門不許再提。”
“嗬。”陳宛七收回目光,突然淺笑一聲,心裡早已有了答案,“你走吧。”
“陳宛七,你到底在想什麼?”繼堯失了耐心,眉頭緊鎖道:“你就為了一個外人趕我走?”
“你不是問我為何救你嗎?”陳宛七站起身,自顧推開破門走到巷子裡,“你自己看看這天。”
繼堯見她不為所動,一聲不吭的走到她身旁,仰頭望向黑夜,狹窄的縫裡連顆星星都看不見。
“屬於我的天地隻有這麼零星半點,我原以為我的生活永遠是這般死寂,突然有一天,你就像一條狗一樣落在這裡。我可憐你,更可憐我自己!”
“誰知道你賴著不走,你這種性子我一點都不喜歡,可你也幫過我,我很感激。”陳宛七無奈搖了搖頭。
“你是一匹受傷的惡狼,終歸是與我不同,我過得連狗都不如,怎配與你為伍?”
陳宛七失落的低著頭,這次她並不是把氣撒在他身上,隻是認清了事實。曾經無數個迷茫無助的時刻,腦子裡幻想過天降神兵可以來幫她,無數次的祈求神明,皆是不了了之。
如今她身旁站著個錦衣衛,他似乎有他的執念、榮譽、驕傲……可她什麼都沒有,彆人的底氣也成為不了自己的底氣。
上輩子沒活明白,這輩子困頓不前,不斷的周而複始,唯唯諾諾結束草率的一生。
陳宛七掏出錢袋,隻想儘力留住最後的體麵。
“銀子還給你,我不要了。錦衣衛管不了布衣百姓,我也幫不上大人的忙,還請您自重!”
一道淩厲的目光從頭頂傳來,惡狼對兔子露出了獠牙。
“陳宛七,你敢不敢看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