弑母 “那他怎麼辦?他怎麼辦啊?”……(2 / 2)

“那他怎麼辦?他怎麼辦啊?”

桂嬤嬤亦是頗為心痛,“公子自小同夫人生活一起,就算沒人責怪他,他自己也接受不住。”

“那時我忙著發喪,小公子成日把自己關在屋裡,沒想到他竟自個吃了老鼠藥要隨夫人去了!”

桂嬤嬤提及此事仍是心慌不已,“好在小公子命大救了回來,否則我可怎麼去見夫人……後來成國公將他接回京城,從此就性情大變。”

桂嬤嬤苦澀落淚,陳宛七也跟著紅了眼眶。

“對不起,我不該問的。”

“不。”桂嬤嬤心疼道:“自從我跟著小公子回京以來,從未有人敢提及此事,可越如此那便越是默認他害死了夫人,小公子自己更是這麼認為。”

陳宛七替他委屈道:“一個孩童哪知什麼藥材相克?如何怪他?”

“這都是命啊,成國公這一脈,祖上乃是靖難的功臣,殺伐太重,這都是老天的懲罰。”

朱家祠堂燃著高香,膳廳桌上涼透的飯菜了然無味。

明麵上說是家宴,實則唯有父子兩人對坐相視,繼堯自顧喝酒吃肉,拿手抓著羊排啃。

“粗俗無禮,成何體統!”

繼堯抬了下眼皮,卻是盯著手中的羊排,嘴裡嚼得滋滋有味。

成國公怒斥道:“你自己好生看看,哪有半點的世族樣子!你還給我吃?”

繼堯啃乾抹淨,丟開手中的羊骨。

“說完了吧?這算哪門子家宴?老子也不奉陪!”

他漠然起身就走。

“站住!”

成國公拍桌頓足,飯桌都差點掀了。

“你現在這是何德性?本以為送你去軍營能磨磨你的性子,你一回來就去逛青樓,竟還敢將那兒的女子帶回府中!傳出去也不怕被人笑話!”

“你以為我像你?”繼堯回身道:“娶了個鄉野女子又怕遭人笑話,出生低賤的兒子也能棄之不顧!”

“我何時棄你母子不顧?自你出生以來,我可曾讓你忍饑挨餓?你大哥有的東西,我皆是備了一模一樣的給你送去!你娘身子不好,我翻山倒海為她尋醫問藥,我又何曾嫌她……”

“我娘要的根本不是這些!”

繼堯怒吼道:“你若有良心,為何始終不願將她接回京城?你可知村裡的閒話半句不離她,旁人在背後又是如何說她?”

成國公身形微晃,一口氣似乎有些順不過來,他站起身喘了口悶氣,顯得很是無奈。

“你是委屈,你娘也委屈。我難道就願意聽到妻兒受人非議?我何曾不是在保護她,你娘一個鄉野女子心思單純,如何受得了京城之中的爾虞我詐?若是讓有心之人利用,我如何保你母子二人平安?”

他抬手落在繼堯肩上,鄭重囑咐道:“如今你也到成家立業之年,許多事情不得不再三考慮。”

“哼。”繼堯漠然一笑,“說到底,你還是為了自己的權利,隻怕我們母子阻了你的官道。我知道你恨我害死了母親,我也恨透了你。若非你假惺惺的送那些藥過來,她也不會死在我手裡。”

他轉身離去,身後那隻布滿傷痕的手頓在空中,眼中甚是悲涼。

繼堯悶頭行至大門,忽然聽到一聲叫喚。

“阿堯。”

一位公子立於門下,素衣直身頗有書生氣質,眉眼間又帶著一股硬朗,隻是那蒼白的臉色卻略顯病態。

繼堯聞聲抬眼看去,頓時展眉舒顏,快走幾步朝那人跑去。

“大哥,這兒風大,你怎麼站在這?”

“阿堯,你又長高了。”

朱時泰抬手拍拍他的肩膀,繼堯已高了他一個頭,兩人的身板大相徑庭,不知道的還以為繼堯是兄長。

“大哥,你的病可好些了?”

“見到你自然就好了。”

繼堯說笑道:“你這是要把我煉成丹吃了不成?”

“你若是氣死了咱爹,我可真要把你削了喂狗。”

繼堯裝作沒這回事的樣子,“那你得好生練練,免得到時候連刀都提不起來,丟的可不是我的臉。”

朱時泰輕歎一聲,“阿堯,父親隻是想同你說說話而已。”

繼堯默然不語,朱時泰也沒逼問,轉眼笑道:“我知道,定是今晚的飯菜不符你胃口,我讓你嫂嫂親自下廚。”

“大哥,不必麻煩了。我這次帶回不少北邊的草藥,今日來得匆忙還沒來得及翻出來,改日再給你送來。”

繼堯抬腳離去,回眸見他仍在門口,苦口婆心的叮囑著:“你趕緊回去當心受涼,病倒就算把我吃了也沒法治。”

回到朱府,新宅裡頭空蕩蕩的,許多東西尚未置辦,一眼望去冷冷清清。

繼堯垂頭走在石子路上,月色蒼白的灑在後頸也不帶一絲暖意。

他獨自走到屋前才抬起頭來,一抹微弱的燭光迎入眼中,繼堯腳下一頓,緩緩踏入屋內。

陳宛七歪歪斜斜的縮躺在地上,絲滑的寢衣讓她睡得敞著領口,稍微一探就春光乍泄。

繼堯蹲在她身旁,目光隻在她臉上停留,眼角仍噙著淚花,看著可憐死了。

“哭什麼?誰欺負你了?”他嘴裡輕念,微微勾起笑意,“還沒開始欺負你就哭了?”

一雙手臂攬人入懷,他抱著她起身往床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