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堯淡漠的問了聲:“誰跟你說的?”
阿立恰巧又回來了,聽到不該聽的話,嚇得臉都白了,這事可是禁忌,他從未敢提及,慌忙搖著手,差點就甩脫臼了。
繼堯掃了他一眼,垂眼道:“桂嬤嬤?”
陳宛七哭哭啼啼的說著:“你彆怪嬤嬤,是我自己愛亂問她才同我講的。”
他冷吭一聲,手臂輕輕一提就將她托起來,穩穩放在岸邊的大石頭上。
“陳宛七,你也太小看我了。”
繼堯轉身看向阿立,“愣著做什麼,還不去抓老鼠。”
阿立突然也好想哭……他也很怕老鼠啊!!!
兩個大男人捉了一晚上的老鼠,惡心得晚飯都吃不下。
陳宛七更是有極大的陰影,泡了個熱水澡,累得癱在小床上一動不動。
繼堯沐浴回來,跨過她腰側坐到床上,見她跟沒了魂一樣,竟還有心笑話著:“就這麼點膽子還敢抓老鼠?”
“可彆說了……”
陳宛七閉上眼睛,那畫麵在腦海裡揮之不去,趕緊又睜開眼,雙手仍有些發抖。
她換了個姿勢,轉身麵向床側抵著木頭,一雙眼睛從床上探下來,幽幽的看著她。
陳宛七心裡本來就害怕,恨不得戳瞎他的眼。
“陳宛七,當初在船上為何不問?”
“有什麼好問的。”她埋著腦袋,又吃吃艾艾的說著:“現在問來得及嗎?”
“說來聽聽,我考慮考慮。”
“你諱疾忌醫,受了傷也不醫治,如此抗拒,是不是為了……懲罰自己?”
……
繼堯定定的看著她,沒想到她扯起這些有的沒的,三言兩語卻是扯得他滿身舊傷隱隱作痛。
“大可不必,你這動不動就舞刀弄槍的人,這條命自有老天來收。哪天把命玩沒了,那也是因為你太菜,欠揍讓人給削死了,絕不是因為……你那莫須有的錯。”
陳宛七又背過身去,望著打開的窗子透了口氣,她向來不大會安慰人,更不知該如何安慰一個十歲的孩童。剛過了愛吃糖的年紀,正要接觸複雜的世界,受了如此大的打擊,怎麼能不委屈。
她想起這事就覺得心塞塞,好像打工人受到的委屈一般,明明就不是自己的錯……
“陳宛七,你是老天派來收我的嗎?”
“轟隆。”一聲雷響。
陳宛七沒聽清他說了句什麼話,隻顧起身關上窗子,走回床邊探見他微微蹙眉。
她忍不住問著:“你長這麼大隻,真的怕打雷嗎?”
“怕?”他嗤笑一聲,漠然回應:“我娘走的那晚,亦是刮風下雨雷聲陣陣。”
陳宛七心中一緊,看到他一臉憎惡的表情,仿佛是對自己深深的厭棄,他並非是怕打雷,隻是無比的厭惡自己。
每一聲雷擊像在不斷的審判,他是個毒害生母的元凶。
“嗡!”
一雙手捂上耳朵,嗡的一聲響起耳鳴,雷聲隔絕在外,耳廓裡充斥著陣陣心跳。
陳宛七湊近瞧了眼,見他神色好些才鬆開手。
“你是沒手嗎?不想聽捂住便是,小孩子都懂。”
她自顧坐在小床板上,手臂支在他床上撐起腦袋,嘴裡突然冒出一句:“你聽過雷震子沒有?”
繼堯輕挑眉目,不知她這會兒又說什麼胡話。
“沒有嗎?”
陳宛七歪著腦袋思量,她雖記不住正史,讀書的時候也看過一些名著,來到這裡許多死去的記憶開始複活,那些書皆是出自這個朝代,隻不過這會兒還算雜書。
這些雜七雜八的書在市井間傳閱甚廣,陳宛七在這聽了好多故事,甚至看過一手稿,在古代還能追連載小說,好些個作者填坑填了幾十年。
誒嘿,就她知道故事的結局。
“那應該也快了。”陳宛七掐指一算,“我告訴你一個秘密,再過不久,又有一奇書問世。書中有個肉身成聖的雷震子,一登場必是電閃雷鳴!”
她意味深長的說著:“所以啊,打雷的時候其實是聖人庇世,此乃祥瑞,沒什麼好怕的嘛。”
“迷信。”
繼堯躺了回去,翻身背對著她。
他不想在她麵前露出荒唐的神傷,陣陣響雷猶如劈在心頭的舊傷,疼得不知該如何是好,劇痛過後癢得渾身難受,宛若蜘蛛爬在心尖上織網,漸漸在傷口上縫縫補補。
陳宛七靜靜的坐了會,見他紋絲不動才躺下去。
雨下了一夜,夜裡泛起涼意,她睡得不是很好,天還沒亮就醒了。
她裹著被子賴了會,一抹天光透過紙窗,床上的人還沒醒。
陳宛七坐起來,聽著平穩的呼吸,伸手推了推他。
“喂,你該起來了。”
繼堯睡得熟,讓她一晃又立馬清醒,他翻了個身,臉上還帶著些起床氣。
“大早上吵什麼?”
“太陽都出來了,你不用去乾活嗎?”
繼堯皺眉道:“畜生都得休息,更何況是人。”
“那倒是。誒,你今天休息啊?”
他輕吭了聲,又合上眼繼續睡。
陳宛七收起小床,抱著衣服輕手輕腳的走出去,身後的人睜眼道:“去哪?”
“廚房有早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