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皇帝就好這口,令他掌尚膳監,已然成為皇帝跟前的紅人。
半個月前,陳宛七將皇帝要的合歡圖送到養心殿,頭一回見這姓孟的,他竟將她領到偏殿說騷話,當她是個不正經的女子。
陳宛七嚇得落荒而逃,自覺得丟人,回去不敢說。
這死太監卻在皇帝麵前告狀,不知他說了什麼鬼話,皇帝一怒之下,又令她加繡一百條絹子,手都要繡斷了!
李貴妃得知後,竟是跑去大鬨一場。
姓孟的不為李貴妃所喜,就是故意借這小漳娘欺負到她頭上,可皇帝並不表態,一麵哄著李貴妃,一邊往嘴裡塞著春丹。
一想起這事陳宛七就咬牙切齒,偏偏他還堵在翊坤宮門前惡心人。
孟公公氣得嘴都歪了,往他乾兒子的屁股上猛踹一腳,“一群廢物,還愣著乾什麼!”
一幫太監當即衝進小廚房,李貴妃聽到門口的動靜走出來。
“大膽,你們要做什麼!”
“貴妃娘娘。”孟公公稍作禮數,應付的行了個禮,既而道:“皇上昨夜在這吃壞肚子,想必是吃了不乾淨的東西,正好也快過年了,奴才前來幫貴妃打點,不勞娘娘親自操勞。”
小廚房傳出一陣動靜“哐哐”響,這哪是幫,分明是砸。
一群小太監就像廚房裡頭的老鼠四處亂竄,看著令人惡心到頭皮發麻。
昨夜禦膳房送了吃食過來,李貴妃平日裡不吃這死太監做的東西,用膳皆是在小廚房裡頭自己做,吃得也不比禦膳房差。
她讓人原封不動的送還回去,今日這姓孟的就來找茬。
皇帝哪是在這吃壞肚子,不用猜也曉得,定是又受這閹人蠱惑,吃了什麼不乾不淨的鬼東西。
“不乾淨?”李貴妃肅然道:“孟公公是覺得廚房不乾淨,還得覺著我這翊坤宮不乾淨!”
孟公公笑道:“娘娘言重了。”
李貴妃走到他麵前,這閹人仍是瞪著鼻孔,正好不偏不倚的挨了一巴掌。
“啪唧!”一聲脆響,李貴妃抬手一揮,鼻子都給他扇歪咯!
廚房裡的老鼠頓時嚇得不敢動彈,孟公公亦是捂著他的老臉懵了半響。
李貴妃麵不改色的說道:“孟公公,你這臉上好大一隻蒼蠅,也不照照鏡子,竟還帶進門來,臟了我的地兒!翊坤宮從來都是乾乾淨淨,容不得鼠蠅造次,給本宮滾出去!”
李貴妃再怎麼樣也是個主子,這閹人仗著自己蒙得聖恩,如此不識好歹,壓根忘了自己是隻蒼蠅。
皇帝眼前的紅人又如何,就算是在神仙麵前,蒼蠅永遠是隻蒼蠅,轉世輪回也得進畜生道。
“娘娘教訓得是,奴才告退。”
孟公公老實的行了個禮,方才那股囂張焰氣硬是被李貴妃的氣勢壓了下去。
廚房那幫小太監還愣在原地不知所措,他破口大罵,憤然轉身離去。
“還不快滾!”
過街老鼠竄出翊坤宮,原本的乾淨的廚房卻變得肮臟狼藉。
“乾爹,咱就這麼走了?”
孟公公齜牙咧嘴道:“哼,不就是個貴妃,真以為自己能永遠得寵。等著吧,陳皇後就是她的下場!”
李貴妃氣得飯都吃不下,皇帝晚上沒來翊坤宮,此時定是在哪個美人宮裡沉湎淫逸,他就是那個死樣子,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其實心裡跟明鏡似的。
陳宛七給她揉著手,力的作用是相互的,巴掌打得有多響手就有多疼,李貴妃的掌心紅了一片,看著都讓人心疼。
“娘娘,手還疼嗎?”
“不疼,麻了。”
心麻了。
李貴妃歎了聲氣,轉眼問道:“對了,你今日可見到姐姐了?”
“見到了。”
“姐姐可有說什麼?”
“皇後說……很喜歡娘娘送的衣服,她在冷宮裡過得還好,娘娘無需為她操心,仔細照顧著自己才是。”
“還有呢?”
……
陳宛七不敢回話,那話是殺頭的重罪,自然不能說出口,但在心裡是無敵的佩服陳皇後。
皇帝自登基後越發荒淫無度,陳皇後因此同他大吵一架,從此失了帝心。皇帝雖未廢後,卻令她遷居冷宮,這同廢後也沒什麼差彆。
陳宛七可以理解她為何如此恨自己的丈夫,恨不得讓他去死。
隻是她想不明白,這個皇帝為何既開明又昏庸,沉迷女色又不誤政事,深情而又絕情。
大抵是帝王之心不可測。
李貴妃大抵也能猜到陳皇後是何態度,無奈道:“算了,改日再說吧,我累了。”
陳宛七服侍她就寢,素麵朝天的樣子宛若淤泥中的白蓮,她也不過二十出頭,卻要忍受泥潭的浸染,可她也隻能深陷其中,蓮花離了這片池子也活不長久。
東廠那邊以陳、孟、滕三人為首在宮裡橫行,若非李貴妃身份尊貴,今日換做是個不受寵的妃子,定然也讓這死太監欺負了去。
陳宛七入宮後便聽說死了一個姓滕的,這太監因私吞白銀入獄,皇帝本來還想撈他出來,後來不知因何死在牢中,興許是報應吧。
她對此並不曾過問,隻是又從旁人嘴裡聽到了那個名字,敢查東廠的是個錦衣衛,北鎮撫司千戶……朱繼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