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月初二,宮女可出宮探親,實則不過是在護城河邊上,隔著圍欄見麵說話,探親搞得跟探監一樣。
做宮女的出生能好到哪去,除了幾個在京城裡頭沾親帶故的,還得主子特允才能出宮,一年也就那麼一兩回,若是時常出去,反而也會讓人說閒話。
上月初二,大公子托人帶話過來,讓陳宛七回國公府裡住,陸微要給她包餃子吃。
陳宛七婉拒了,那會兒剛入宮沒多久,哪好意思就搞特殊,宮規都還沒摸明白,手上的活也挺多的,壓力多少是有點大。
況且,她同國公府也沒什麼關係,於情於理都不應該如此,她也不敢如此。
陳宛七回到翊坤宮,一群宮女立馬圍著她打聽八卦。
“阿七,聽說朱大人住在東宮,你見到他了嗎?”
陳宛七乾巴巴的應著:“啊,見到了。”
“他是不是真的喜歡那個!”
“哪個?”
“你還不知道嗎?這位千戶大人,喜歡看合歡圖……自瀆!”
“哈哈哈!”
耳邊一陣爆笑。
陳宛七心虛得很,怎麼能不知道,這話就是她造謠的。
她含糊的辯解道:“這……八成是假的吧。”
“真的!”
宮女們皆是一臉認真的議論八卦。
“他都將合歡圖帶到北邊去,據說是寸步不離身,好多人都看見了!”
“害呀,那也沒什麼,沙場上連個女人都沒有,大老爺們可不得自己找點樂子。”
“朱大人以前可是從不近女色,要我說就是憋太久,都成變態了!”
……
陳宛七尷尬得臉紅心跳,閃進屋裡同李貴妃複命。
“娘娘,我回來啦。”
“姐姐那兒如何?”
“皇後娘娘今日有說有笑,見到太子殿下心情很不錯。”
“那就好。對了,明日你不必去東宮,回家一趟吧。”
陳宛七猶豫道:“娘娘,我還是留在宮裡陪你吧。”
李貴妃笑道:“明日是初二,這會兒又是春節,我想回還回不了,你倒還想被關在宮裡?莫不是在笑話我?”
“沒有……”
陳宛七知道她是在照顧自己,這對一個宮女來說已算得上是莫大的好意。
“多謝娘娘。”
大年初一,又是一個禿頭之夜。
陳宛七心事重重,翻來覆去,壓根睡不著。
次日上午,繼堯囑咐巳時在宮門處等她。
陳宛七拖拖拉拉踩點才到,遠遠便望見他一身錦衣立於宮門之下,一抹緋紅過於耀眼。
也不知為何,有時會覺得他就是個土鱉,可這土鱉收拾乾淨,轉眼就讓人不敢高攀。
陳宛七走到他麵前,繼堯抽出腰牌,門口的官兵匆匆掃一眼就放行,顯然是多此一舉。
繼堯領著她往外走,一輛馬車停候多時,見她慢吞吞的爬著馬車,直接攔腰將人抱起。
“磨蹭。”
“我又沒讓你等我。”
陳宛七縮坐在馬車裡,狹小的空間氛圍很是尷尬。
繼堯也不吭聲,一雙眼睛盯得她頭皮發麻。
“你看什麼!”
“你若沒看我,怎知我在看你?”
陳宛七癟了癟嘴,扯開話題道:“阿立沒同你回來嗎?”
繼堯一聽甚是不悅,“你就隻會問阿立是吧?”
“……那你到底去哪了?”
“錦衣衛做事,閒……”
“閒人莫問!”陳宛七替他回了,沒好氣道:“你當我很閒嗎?我忙得要死誰有空想你!”
兩人各自扭頭看向窗外,陳宛七鼓成包子,繼堯偷摸勾著嘴。
回到朱府,院裡的草地一看就有人修剪過,哪裡有什麼紅杏。
大騙紙!
腳下一軟,陳宛七瞥了一眼,好像踩到什麼毛絨絨的東西!
“哇!”
她嚇得大叫一聲,立馬跳到繼堯身後。
“老鼠!好肥的老鼠!!!”
“哪?”
繼堯見她急得跳腳,淡定的將她扛到肩上。
一隻毛絨絨的巨獸拔地而起。
妖修啊!這哪裡是什麼老鼠?分明是隻恐龍!
不對,是個長得像恐龍的……人!?
繼堯淡然道:“那吉,你怎躺在院裡?”
少年拍著身上的雪,渾身裹著皮草,脖子上還圍著一圈狼皮,一看就不是中原人的長相,張嘴露出兩排鋸齒狀的尖牙。
他說著生疏的漢話:“我打小在帳篷裡住慣了,在屋子裡待著不舒服,還不如躺在草地上自在,不過你們中原的草跟我們北部草原那可沒法比。”
那吉往他肩上看去,“這是……”
陳宛七炸紅了臉,聲音小得跟蚊子一樣,“你放我下來。”
繼堯用北部的方言同他嘀咕了一句,手裡掰著她的腿轉個方向背著她。
陳宛七下不來,躲在他身後不敢吭聲。
那吉大笑一聲,繼堯亦跟著笑道:“你隨意。”
他說罷,背著她往屋裡走,待走遠些她才敢抬起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