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宛七回過神來,支起身認真的看向她,這姑娘的穿著看起來不像個宮女,也不似妃嬪,不禁有些好奇。
“你是哪個宮裡的?”
“我是太醫院的。”
“女醫?”陳宛七不可置信的看著她。
談曇見她這般反應,蹙眉道:“怎麼,你不信?”
“不,我沒有冒犯的意思。我是翊坤宮的人,頭一回曉得宮裡還有女醫。”
談曇收起瓶瓶罐罐,輕歎了聲氣,“罷了,我也算不上什麼正兒八經的女醫,隻是負責抓藥熬藥的,太醫院肯收我已經不錯了。”
她倒了顆藥丸伸到床頭,“吃了。”
“哦。”
陳宛七乖乖吞藥,這藥竟是甜的。
談曇歪頭打量她一眼,“讓你吃你就吃,你就不怕是毒藥?”
陳宛七靦腆道:“你都不嫌棄我的……屁股,我還怕什麼。”
“我是醫者,眼裡隻在意傷勢,談不上嫌不嫌棄。”
“衣服也是你換的嗎?”
“舉手之勞。”
陳宛七還怪不好意思的,“謝謝啊。”
“你這傷也不算重,就是身子底子差,藥得勤換,再疼也得忍著,否則發炎了又得燒,燒壞腦子我可救不了。”
陳宛七點點頭,好奇的觀察著她,眼裡不禁有些崇拜,古代女醫也……活的。
雖說在現代女醫生已經很常見,可在這個時代能見著女醫是真稀奇。她想起明朝曆史上也有一位女醫,也姓談。
陳宛七忍不住問了一句:“談曇,你家祖宗是不是都姓談啊?”
……
談曇一臉無語的表情,這姑娘燒了一夜,腦子怕是真燒壞了吧?
“你彆誤會,我就是有點好奇。”
“不是,這,這誤會什麼?我姓談,那我家祖宗不姓談難道姓吐嗎?”
“啊這……嗬嗬。”陳宛七尷尬的笑了笑,“我其實是想問,你祖上有沒有一個女醫叫談允賢啊?”
談曇頓時兩眼一亮,“你咋知道呢?她是我姑姥姥!”
“好巧哦!我認得也!”
“我家姑姥姥在民間行醫治病遊走四方,你是不是遇過她?”
“那沒有,我就是……聽說的。”
談曇眼中含著些遺憾,隨即淡然道:“也是,姑姥姥都那麼老了,你應該沒見過她。”
“她還在嗎?”
“哈哈哈!”談曇笑道:“姑姥姥早就過往十幾年了。”
“抱歉。”
“那也沒什麼,人都有一死,醫者不能自醫,況且她活到了九十六歲,一生救人無數,這輩子活得令人敬佩。”
談曇一說到這位姑姥姥,眼裡都含著光,臉上難掩驕傲,“哼,沒想到你這小漳娘還識得她,比這京城裡的好些人強多了。”
陳宛七聽著都有些難為情,全然忘了自己還爛著屁股,正想坐起來好好說話,一翻身瞬間變臉。
“啊嘶!嗚嗚嗚……”
“你趴著彆亂動啊!”
談曇無奈的搖搖頭,這小漳娘雖然識得談允賢,但卻是個沒腦子的。
“唉,你彆再動了啊,我得回太醫院了,近日忙得很,我隻能抽空來一趟,明日再來看你。”
“那你快去忙吧,路上小心,我就不方便送了。”
談曇合上房門,轉眼就撞見一張陰寒的臉,麵色蒼白嚇人,一看就有病,隻是這病不是發在身上,而是生在心裡,沒救。
她踏入院裡徑直與他擦身而過,肩上的醫箱卻被一把拽下。
“鬆手。”
李祈安沉著臉質問道:“你對她做了什麼?為何疼成那樣?”
“還是那句話,要我來治可以,醫死了我也不賠。”
“你在威脅本督?”
“不然呢?”
談曇麵無表情的盯著他的手,一眼就看出比尋常人薄了許多,可她昨日便是被這雙手強擄了過來。
若不是看這小漳娘可憐,她才不會多管閒事。
李祈安一聲不吭的鬆開手,兩人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他走到門口停下腳步,靜靜的站了一會便轉身離去,直到入夜才踏月而來。
晚上陳宛七隻能自己上藥,嘴裡咬著塊布,邊哭邊抹藥,褲子還沒穿好,房門突然被推開,瞬間整個人鑽進被窩裡。
李祈安倚在門口,饒有興致的觀望,直到床上的人窘迫道:“關門。”
合上房門,熄滅燭燈,屋裡陷入一片昏暗。
陳宛七從被窩裡冒出頭來,差點沒把自己悶死。
一盞幽幽的青燈亮起,李祈安仍是坐在燈下,一開口便奪走了她的呼吸。
“陳宛七,你同錦衣衛是何乾係?”
陳宛七頓時心中一緊,腦子裡閃過一個問題,東廠為難她是為了拉李貴妃下台,西廠將她帶到這裡又是為了什麼?
“怎麼,還需本督再說得明白些?”他頗有耐心的問著:“錦衣衛,北鎮撫司千戶,朱繼堯。陳宛七,你同這位朱大人究竟是何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