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喜歡嗎?不喜歡就算了,何必勉強。”
陳宛七懶得同他掰扯,解開淩亂的頭發重新綰起,繼堯盯著她的背影,起身走到她身後,默默接過她手裡的簪子,小心翼翼的穿入發間。
“好看嗎?”
繼堯傻嗬嗬的笑著,路過發簪攤子突然就挪不開腳,忍不住想著戴在她頭上的樣子,怎樣都好看。
“彆光顧著笑,我交代你的事可記住了啊,彆討了便宜就忘。”
“我哪敢呐,我家夫人可是凶得很呢。”
“哼。”
陳宛七回到尚衣局,一路不停整理身上的衣服,生怕讓人看出端倪。
次日一早,這殺千刀的直接殺到尚衣局門口。
陳宛七剛要出去跑腿,本以為是個陰天,仰頭一看,原來是一座高山遮擋日頭,某人一臉壞笑的杵在她麵前。
恍然間,陳宛七不禁有些手足無措,做賊心虛避開他的眼神。在這尚衣局裡的姐妹都知道他倆的關係,他們也從未如此明目張膽的站在一起。
陳宛七不免緊張起來,聲音小得跟蚊子似的,“你……你找誰?”
“我找……”
繼堯一開口,宮女們更是好奇的東張西望,旁人隻探見他那淩厲的側顏,高大的個頭,挺拔的身軀,不愧是個儀表堂堂的錦衣衛,更何況是北鎮撫司的千戶大人。
這般出類拔萃之人,又有顯赫的家世,怎會看上一個小漳娘?
唯有陳宛七尷尬得不知所措中仍是探見他無聲的唇語:找、老、婆。
淦!!!
繼堯收起笑意,視線挪到她背後,“我找沈尚衣。”
陳宛七扭頭一看,沈尚衣已立在她身後,“朱大人請進。”
繼堯明目張膽的走進去,陳宛七硬著頭皮衝出去,送完衣服愣是在外頭瞎溜達一圈,怕他還沒走,撞上又得尷尬。
“他去乾嘛?他想乾嘛?他要作甚啊?他是不是有病!啊啊啊啊!煩死了!”
陳宛七自言自語的嘀咕著,這話又讓正主給聽了去,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轉角撞上個黑麵神。
“陳宛七,你又罵我。”
“啊……”
“有什麼話不能當著我的麵罵?”
“你有病。”
陳宛七當著他的麵罵,還動手動腳起來,“你去那乾嘛啊?生怕彆人不知道麼?不是說好要忍著,你怎又反悔!”
繼堯淡然道:“誰反悔?怎麼,不是你讓我去要的尺寸,這會讓還不讓說了?”
陳宛七怔怔的眨了眨眼,“你……這麼聽話?”
“夫人吩咐的事,為夫怎敢不聽呢?”
“那你還挺乖。”
這事她還真是瞎扯的,祭祖這般大事容不得半點閃失,萬一皇帝感到不滿,當日便可下令懲辦,反正清明嘛,順便送人去過節了。
若是要給成國公做衣服,定是早就量好了尺寸,沈尚衣手裡卻沒有,想必是讓前任管事弄到哪去了,一時半會找不到。
沈尚衣做事向來細致,往年陪著陳皇後參加過祭祖,心裡自然是有分寸,如有不妥她定會提出來,絕不會不懂裝懂。
這事壓根輪不到陳宛七來操心,她隻是想借此緩和一下這對父子的關係,找個借口讓他倆多些接觸。
“你小子可以啊,效率還挺高,我還想著你要拖到何時呢。”
“有些事可不興拖啊。”他意味深長的念著:“一次。”
繼堯十分可惜的搖著頭,“嘖,才一次。”
“你、夠、了、啊!”
“呦,你還急眼了?不急,日後再還,咱們來日方長。”
日子一晃即過,轉眼到了清明,一場隆重的儀式準備在即。
天色未亮,抬頭還是黑壓壓的一片天,路上也是黑漆漆的,點著燈才能看清視線。
尚衣局的宮女淩晨就爬起來乾活,遵照沈尚衣的囑咐,需得時刻注意在場之人衣著得體,如有不妥及時整理調整,容不得半點差錯。要是讓旁人挑了刺,或是皇上看了不順眼,那都是有掉腦袋的風險,誰也擔不起。
文武百官穿戴整潔莊嚴佇立,眾人靜靜的站著,默默的等著,這陣仗搞得路過的蚊子都不敢大聲哼哧。
陳宛七困得昏昏欲睡,困得死去活來,仿佛看到了無常在勾魂,死神在索命,站著都差點睡著,感覺自己下一秒就要倒了!腦袋給你算了!!
身旁忽而靠來一臂,掌心塞進一塊軟軟的東西,換做平時她定是會嚇一大跳,眼下卻格外平靜,仿佛在參加自己的葬禮,隻想靠在他身上睡死過去。
他的手臂碰了碰她的胳膊,她也回碰一下回應。
陳宛七緩了緩神,迅速往嘴裡塞了塊糖,是奶糖!!!
黑燈瞎火的也沒人看見她的小動作,皆是強撐眼皮罷了,困都困死了。
一抹香甜在唇齒間散開,直接甜入心坎,遣走一切倦意。
她偷偷的牽住他的指尖,他默默往上一攏,緊扣著掌心,他們安靜的牽著手,在這黎明之前站在了同一條水平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