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祈安,你冷靜點!”陳宛七甩不開手,吃痛道:“你……你抓疼我了!”
李祈安這才回過神來,眼中恢複漠然,緩緩鬆開手。
陳宛七把東西塞進他手中,生氣道:“隨便你吧!不想要扔了便是!”
他死死盯著她,又將東西收入囊中,輕歎一聲。
“生氣了?”
“督主請便。”
陳宛七轉身要走,耳邊傳來一聲:“多謝。”
她回過頭,李祈安恭敬道:“我替義父,多謝你的好意。”
陳宛七心裡感歎著李芳的命運,眼看著李祈安走上同他截然相反的道路,也不知究竟是對是錯。
可她清楚的知道,曆史沒有對錯。
“李祈安,你如今是高首輔的人?”
“是。”
“沒人逼你?”
“沒有。”
“你是自願的?”
“當然。”
他強忍著一陣絞痛,故作不痛不癢的承認,放任自己成為一個攀炎附勢捧高踩低之人,徐家和陸家之事他也參與其中。
他根本不在意旁人的目光,一個奴才,一條狗,在人的眼裡永遠都不會成為人。
那便不做人。
可不知為何,每當站在她麵前,他還是會想把自己當個人。
他憎惡上天為何待他如此殘忍,在他失去做為男人的尊嚴之後,她才站到了自己麵前,他甚至沒有站在她身邊的權力。
即便如此,上天已在她們之間劃清了界線,他還是忍不住想越界,得寸進尺也好,卑鄙無恥也罷,他都想離她更近一點。
他也不想讓她討厭,不想被她看不起,至少在她麵前,自己還是個人。
他可以撒謊,可以裝乖,可以欺騙,甚至騙過自己,他大可不必這麼說。
可他還是搞砸了,再昂貴的錦衣也遮不住骨子裡發爛的氣味。
她定是逃都來不及。
李祈安突然緊張的屏住呼吸,麻木的瞳孔微微發顫,眼看著她竟朝自己走近,仰頭撞入眼底。
陳宛七壓低聲音,小聲的告誡著:“高首輔是不會贏的。”
他一怔,嗤笑道:“他已經贏了。”
“還沒到最後。”陳宛七篤定道:“李祈安,我勸你及時止損,不要再跟著他,否則你會輸得很慘。”
他看不懂她的眼神,為何那般誠懇?為何不是厭惡、嫌棄、悲憫?
她那麼傻的一個人,傻到曾經相信他的鬼話,此刻卻如此篤信。
李祈安收起笑意,心裡悶得喘不過氣來,鬼使神差的問道:“那你也不要跟著朱繼堯,可以嗎?”
他的言語含著卑微,緊盯著她微抿的唇瓣,眼裡流露出一絲哀求。
陳宛七隻道:“李祈安,我嫁人了,我過得很好。”
“很好……很好……好啊。”他微微頷首,癡癡的呢喃著,一抬眼便又是一片漠然。“你看,我左右不了你,你也左右不了我,不是麼?”
“是吧,言儘於此,你若一意孤行,那請便吧。”
陳宛七不再多說什麼,該勸的也勸了,說再多也無益。
他纏著她的背影,意味深長的說著:“阿七啊,我得不到的東西,彆人也休想要。”
她頭也不回的走了。
穿越者對茫茫宇宙來說不過是個微不足道的變數,更何況穿越到一個小人物身上,不過是換個地圖做人,壓根可以忽略不計,更不足以撼動曆史。
在那條路上,最終登頂的人,不姓高,而姓張。
回到國公府,陸微也在府中,一個人安靜的坐在庭院裡,手裡抱著幾個包裹發愣,旁人也不敢上前打擾。
阿立著急忙慌的衝進來,嘴裡大喊大叫:“人呢?人呢?哪去了???”
陳宛七趕緊把他拽到邊上,“噓,小聲點!”
“姑奶奶啊!你怎突然回來了?我在廟會尋不到人,差點以為你丟了!可給我好找啊!!!”
“我東西賣完就回來了嘛。”
阿立還沒緩過氣,瞬間又驚得合不攏嘴,“啥?這就賣完了?賣了多少錢?你可彆虧了!”
“哎呀你還管什麼錢啊!快告訴我追上了沒?嫂嫂沒事吧?”
阿立如實交代:“我送嚴夫人去城門口正好趕上,吳夫人也在呢。”
“吳夫人?”
“就是陸家最小的那個五小姐,嫁給吏部吳尚書之子,挺著個大肚子也去了。哎……陸家姐妹之間感情還挺深,那場麵……我看著啊,嗚,想哭呢。”
阿立說著還傷感起來。
陳宛七拆穿道:“還想哭?兄疊,你是就哭了吧!”
阿立紅著臉,死鴨子嘴硬,“我一個大男人怎會哭!對了,我聽隔壁攤主說來了一幫穿著飛魚服的家夥,應當不是大人這邊的人。該不會是那個西……”
“哎呀!”陳宛七打斷道:“我還有東西要給嫂嫂,待會再說。”
她慌忙的跑開,這事還沒想好怎麼跟繼堯說,某人嘴上說著不在意,心裡記仇得很。
上回在戲院裡遇到李祈安,他倒也沒說什麼,隻是時不時的在她耳邊哼兩句小曲,陰陽怪氣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