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立為難道:“此事牽扯複雜,鎮撫使奉命出京監視徐家,前些日子就出京了,這會兒不在京中,想必也是不曉得此事。”
“那大哥也要瞞著嗎?”
“大人倒是沒說,不過他說不能讓少夫人知道,此事牽扯到陸繹,怕少夫人多想。”
陳宛七腦子裡一團亂,強迫自己清醒一點,若是讓成國公知曉,老人家怕是急火攻心反而更糟,二叔離京城太遠,現在找他也來不及了。
眼下陸繹在浙江也身負重傷,錦衣衛又死了這麼多人,陸微要是知道他們是為保護自己的哥哥而喪命,繼堯又因此入獄,心裡不知該怎麼想。
怎麼辦?
怎麼辦??
怎麼辦???
“張……張……”
陳宛七急得直跺腳,突然想起還有一個人,他或許會有辦法。
阿立見她緊張得說不出話,嘴裡一直反複念著一個字,試問著:“張次輔?”
“對,張次輔!張大人!”
阿立對他不甚了解,不明何意。
阿正默默的站在一旁,突然抱劍而去。
阿立不安的喊著他,“你又去哪!?”
“此事急不得,莫要自亂陣腳落入圈套。公子曾是張大人的學生,我即刻去找公子與張大人一同商議。”阿正說罷離去。
阿立追上前又叮囑了幾句,回來看見陳宛七孤零零的蹲在地上。
她的頭埋得很低,嘴唇咬得發白,肩頭克製不住的顫動,兩滴淚落在地上,聽見腳步聲瞬間止住眼淚,硬是將哽咽吞回肚子裡。
阿立也不知該如何安慰,她揚起頭來故作鎮定的尋問:“阿立,他們怎麼辦?可否通知家人?”
“他們皆是國公大人和鎮撫使收養的孤兒。”阿立難過的看著一排排棺木,捂著臉甚是痛苦,“西廠那邊不許發喪。”
“不許發喪?怎能如此過分!這讓逝者如何安息?”
阿立搖著頭,一時也不知該如何是好。
陳宛七緊緊盯著地上的八口棺材,悲痛憤恨填滿了恐懼的深淵,狠狠攥緊發顫的雙手。
“阿立。”她當即做了決定,沉痛道:“今夜發喪!”
夜深人靜,一夜之間像是發生了好多事,快到都讓緩不過來,一眨眼天就亮得刺眼。
牢房不見天日,沒有晝夜之分,黑白不明,是非不分。
銀亮的錦衣冒著幽幽的寒光,冰涼的話語不帶一絲溫度。
“朱繼堯,你想清楚了,可有什麼話想說?”
繼堯垂眸不語。
“本督倒有許多話想說。”他似笑非笑,語氣帶著一絲回溫,“本督下令不得發喪,朱府卻連夜抬出八具棺材,真不愧是她。本督等了一夜,還以為你家夫人會哭著來找本督求情呢?”
“李祈安!”繼堯抬起眼眸,沙啞道:“此事同她無關,你若敢碰她,我絕不會放過你。”
“哈哈哈。”李祈安無情的嘲諷著:“你以為自己是誰?你都自身難保還護得了誰?你如今不過就是個階下囚,隻能跪在地上跟本督求饒!”
繼堯拽著鎖鏈站起身,義正言辭的說道:“我若真的有罪,請公公降罪便是,何須同我多廢口舌?陸繹永不入京,徐大人告老還鄉,皇上本就不打算再追究。今日是你等作惡多端咄咄逼人,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以為自己也逃得過?”
李祈安聽罷,歎了個氣。
“也是,本督差點忘了。你乃是成國公之子,皇上愛屋及烏,自幼承蒙聖恩,縱使殺人放火又如何?皇上也不會要了你的腦袋。”
話音一頓,“倘若你乃逆黨之子,那便是千刀萬剮,罪不可赦!”
“逆黨?”繼堯凝視道:“李督主無計可施,這會兒又開始胡言亂語。”
“唉,這話可不是我說的。”李祈安臉上露出一抹陰笑,“朱繼堯,你與白蓮教打了這麼多年交道,難道不知……白蓮教首領李自馨,他還有一個兒子?”
繼堯臉色驟變,此乃錦衣衛機密鮮有人知。
李祈安從容道:“聽聞李自馨曾有過一個兒子,後來逃到北邊,他的妻兒也不知所蹤,錦衣衛追查多年也找不到此人,想必是早已夭折。不過,這兩日本督竟聽到一絲謠言。聽說李自馨的兒子,他還活著。”
他忽而麵露惶恐,陰陽怪氣的說著:“甚至,此人自幼在宮裡長大,乃至得到皇上的賞識。嘖嘖嘖,一個逆黨之子,竟敢在皇上麵前瞞天過海?你說,此人究竟是誰?”
繼堯的臉色越發難看,李祈安卻說得越發有聲有色。
“前段時日,據說李自馨的部下終於尋到此人,妄圖以他的名義重振白蓮教,可卻得知李自馨的兒子效忠皇帝,他們大失所望,決定暗殺此人。”
“夠了!”繼堯怒斥道:“一派胡言!”
李祈安無辜的聳聳肩,“這麼生氣做甚?不過是本督聽到的謠言,難不成……竟是真的?”
“你除了在背地裡使這齷齪的手段還能有什麼本事?有種你就弄死我!要殺要剮衝我來!”
“嘖嘖。”李祈安搖著頭,“論起手段,我可連朱大人的手指頭都比不上,錦衣衛用過手段還少嗎?本督倒想請教一下,這些都是誰教你的?哦,國公大人?你說,他要是知道養大的兒子竟是逆黨之子,會不會氣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