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給我聽清楚,我乃成國公之子,身上流的是朱家的血脈,亂臣賊子豈敢造謠!”
“亂臣賊子,好一個亂臣賊子。”李祈安淡然的看著他,“朱繼堯,你十歲喪母入府,京城裡頭誰人不知,你壓根就不認成國公這個爹,至今還尚未入族譜。如今這是轉了性子,這會兒又肯認了?”
“再說,若非你娘死得早,國公大人又怎會接你入府?誰曉得你到底是誰的種?”
繼堯神色驟變,“你在說什麼?”
李祈安從容道:“我說的不過是眾所周知的陳年往事,當年國公大人從白蓮教手中救下你娘,自從有了你便一直安置在京郊,國公大人也甚少探望,你說這是為何?”
一陣巨響,猙獰的野獸撞破牢籠,一雙手探出牢外,劇烈撕扯著錦衣。
繼堯突然上前掐住他的脖子,“李祈安,你找死!”
“咳咳!哈哈哈!”李祈安不做反抗,喉間擠出難聽的笑聲,“你輸了,輸了!”
繼堯滿目脹紅,窒息得喘不過氣來,仿佛此刻被扼住喉嚨的是他,指間隱隱發顫,憤怒且無力的垂下手。
李祈安深吸口氣,扭動著脹痛的脖子,毫無防備打開牢門,以贏家的姿態走到他麵前。
“蠢貨!你當本督有這閒空找你麻煩,誠心給自個兒找不痛快?你給我聽好了,不是本督在針對你,而是高家要對國公府出手!”
“皇上甚是信任成國公,高首輔不會冒這個險,況且國公大人年事已高,不日定是要轉承爵位。將來你哥哥承襲爵位,那病秧子也活不了幾年,對於高家不足為懼。可你不同,若是爵位落在你身上,國公府必然會成為高家的樹敵。”
“高家想要搞垮朱家,自然會從你入手。”他不屑道:“哼,想要搞垮你還不容易?幾句瘋言瘋語你就受不住了?朱繼堯,本督對你已是網開一麵,尚未將你的死穴告知高家,否則……今日死的就不是你的兄弟,而是你的妻子!”
“陳宛七若是有個什麼三長兩短,我看你也不想活了。”
李祈安站在他麵前,窺探著他臉上的神色,什麼也沒看到,並沒有他意料中的慌亂。
他頓時暴跳如雷,一腳踹上他的膝蓋,死寂的牢籠裡發出一聲脆響。
繼堯麵無表情的杵著不動,眉頭都沒皺一下。
“你自己去死也就罷了,可我不願她死!若你還有一點良知,早日還她自由之身,斷得乾乾淨淨!而不是在這惺惺作態,你隻會害死她!”
李祈安扭曲著憎惡,難掩心中的不安,“本督的確想害你,但也真心想救她,我不想看著她死,更不願她是因你而死!”
他說罷黯然離去,仿佛輸的人是他。
繼堯呆滯的站在原地,恍然間,他猶如一顆無根的大樹,重重倒了下去,折腰的枝乾靠坐在鐵壁,四肢毫無知覺,一顆心揪疼不已。
他無助的抱著頭,痛得發不出聲來,四周死氣沉沉,有道聲音卻揮之不去。
“是你害死了她……是你害死了她……”
腐爛在心裡的臭蟲又趁機鑽出來,如同餓鬼瘋狂啃食著他長出的心頭肉。
厄運再度降臨,他曾親手害死自己的母親,又將害死自己的妻子。
繼堯痛苦的撓著胸口,疼得歇斯底裡。
“阿七……阿七……”
“阿堯!”
腦子裡充斥著陣陣耳鳴,陳宛七呆坐在床上,雙眼渙散的盯著四周,臉色甚是憔悴。
屋外響起敲門聲,阿立在門口問著:“夫人,你醒了?”
“嗯。”
“那我進去了。”
阿立端著一碗麵進屋,陳宛七聞著香味回過神來,歡喜道:“一根麵館?”
阿立看她強顏歡笑的樣子,笑得比哭還難看。
“服了安魂湯也都沒怎麼睡,我才出門買碗麵的功夫就醒了,難道是我開的藥不好使嗎?”
“好使好使,我睡得都做夢了。”她癟了癟嘴,“可惜做的是噩夢,嚇都嚇醒了。”
陳宛七起身下床,腳一沾地就晃得暈頭轉向。
阿立慌忙扶著她坐好,“小心,沒事吧?”
“害呀,我沒那麼脆弱啦,莫要大驚小怪,又不是懷上了。”
阿立聽得耳朵都紅了,“我說正經的呢,你若是有個三長兩短,等大人回來我可有罪受了。”
陳宛七嬉笑打趣著:“姐妹莫怕,我一定會替你求情。”
阿立歎了個氣,“若真是懷上倒也算正常,你這般食不下咽寢不能寐才真叫不對勁,再這麼下去定是不行的。”
陳宛七無辜的聳聳肩,“你想太多了,我不過是胃口不好,比平時吃得少點,又沒少兩塊肉。”
阿立盯著她消瘦的臉頰,一笑起來更顯憔悴,笨拙的寬慰著:“大公子與張次輔已介入此事,刑部那邊也有不少熟人,大人不會有事的。”
“那就好啊。”
“對了,今日刑部召令,我也得過去一趟。”
陳宛七頓時緊張的問著:“那你也要……進去?”
阿立連忙擺手,“彆緊張,也就例行公事問點話,我很快就回來了。”
“你還是得小心些。”
“放心,不會再有事的。你趕緊吃,再不吃麵都涼了。大人說過你最喜歡吃一根麵館的打鹵麵,我要是回得早再給你買一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