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的,不是什麼都可以!
自己根本控製不住對他的擔心,壓製不住對未知的恐懼,克製不住胡思亂想的思緒。
陳宛七,你活該。
談曇守在她身邊,直到她哭累了睡下,恍然間仿佛看到當年的自己,舊憶如同洪水般湧上。
她一把將房門鎖死,淋著夜雨再度回到李宅,夜半三更敲開大門。
李祈安整夜靜立在院中,似乎是對自己的懲罰。
談曇憋了一肚子的話想說,見到他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有些話竟顯得沒有多說的必要。
“夜深了,談大夫有何貴乾?”
“李祈安,阿七與你不是一路人。你走你的奈何橋,莫要拉上她給你陪葬!”
“奈何橋?”李祈安淡淡一笑,“談大夫,你是醫者,難道看不出我是個活人?”
“活人?”她不屑道:“你看看你自己,哪裡還有點人樣?你義父死的時候,你也是這般德性,到底還要瘋到幾時?”
李祈安漠然視之,眼中毫無波瀾。
“談大夫不顧閨閣名譽,深夜來此就是為了說這番話?”
談曇凝視著他,質問一句:“李祈安,你為何姓李?”
“李芳姓李,你說本督為何姓李?”他輕輕抬起眉眼,“怎麼,這對你來說重要嗎?難不成你對本督很是好奇?”
“不重要,不過有一事我倒好奇得很。”
“這幾日坊間傳言,白蓮教逆黨留有一子,而今就藏在皇上身邊,意圖行謀逆之事。”談曇意味深長的看著他,“我記得那個被斬於鬨事的逆黨,也姓李。”
李祈安麵無表情的盯著她,眼中卻越發透著一股幽幽的詭異,仿佛夜裡索命的孤魂。
她心照不宣的直視道:“李督主,我勸你好自為之,多行不義必自斃。”
談曇說罷轉身離去,身後傳來一聲迫切的尋問。
“她……還好嗎?”
她隻道:“離她遠點。”
李祈安愣在原地,再度握緊發顫的掌心,久久不能平靜。
他突然大步朝屋裡走去,翻箱倒櫃找出珍藏的木匣子,一條條帕子倒入火盆中,燒得乾乾淨淨。
捧在掌心裡寶貝,終究是被他親手毀滅。
如此,便不會毀在彆人手裡。
昏暗的刑部大獄,陰鷙的目光死死盯著角落裡的黑影。
李祈安漠然開口,“朱繼堯,你這猶豫不決的廢物,我沒時間再同你廢話!而今皇上突發惡疾口不能言,朝堂之事皆由高首輔做主。皇上已經快不行了,高首輔早就做好準備,待他日江山易主太子繼位,他必當是輔政大臣。到了那時,昔日與他為敵之人,又當如何?”
“京城,就要變天了。”他的話裡不帶一絲溫度,無情的嘲諷道:“當然,這天塌不下來,皇牆也不會倒。不過,你國公府的高牆,未必不倒!壓死你是你活該,可你不該再連累她人!”
“李督主!”
遠處亮起火光,周圍頓時亮得刺眼。
朱時泰與張次輔匆匆趕來,拿著皇上的詔令,一來就要把人帶走。
李祈安質疑道:“張次輔,皇上臥病在床,此事尚未在禦前稟明,敢問何來的詔令?”
張次輔從容回應,“皇上舊疾複發,太子於禦前儘孝,得知朱大人之事與皇上商議,特頒此詔令。朱大人奉命辦案秉公職守,失職之過輕懲告誡,暫且革其職務,留於府中反省悔過。”
“張次輔的意思是,此乃太子之意,並非皇上之意?”
“太子乃是儲君,皇上既已頒布此令,定當認同儲君之意。為人臣子自然儘忠於君,而非大殿之下的權勢。”
朱時泰肅然道:“李督主,你若再不放人,莫不是想違背皇命?”
李祈安不是傻子,自然聽得出言外之意權衡利弊,比起違背高首輔的意思,違背聖意的罪名他更加擔當不起,隻好下令放人。
朱時泰看向角落裡的那團黑影,一時竟難以言喻,仿佛看到他年幼的弟弟初到府中的樣子,那般的令人心痛又難以靠近。
他心酸的喚著他,“阿堯,回家吧。”
回家……
靜謐的庭院傳來一陣吵鬨聲,陳宛七被這聲音擾醒,談曇好像在同誰吵架,聽著像是男人的聲音。
她推開房門,看到一個胡子拉碴的男人同談曇扭打在一起,衝上前扯住他的胡子。
“放開她!”
“啊啊啊啊!”男人疼得嗷嗷叫。
陳宛七死拽著不撒手,“你是誰!怎麼可以欺負女孩子!?”
男人頓時羞紅了臉,猛的往後退開。
“嘶啦!”
陳宛七手裡握著一把胡子,男人委屈巴巴的捂著嘴角,疼得淚花含在眼底打轉,轉眼又凶巴巴的瞪著談曇。
他轉身往老夫人的屋裡跑去,“娘啊,妹妹欺負我!!!”
陳宛七一臉懵圈的看向談曇。
談曇在一旁憋著笑,肩膀都在發抖,突然拍手叫好。
“他……哈哈哈哈,他是我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