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力咬了他一口,翻坐在他身上,牢牢將他鎖在懷中。
繼堯吃痛的喊了一聲,一時竟敗下陣來,任由她侵入要害,一寸一寸將他占領,驅逐他的噩夢,卻也終將成為他的恐懼。
身下的呼吸逐漸平緩,陳宛七撐起酸痛的臂膀,終於看清他蒼白的麵孔。
從他入獄至今,不過是過了七日,短短七日卻恍若七年,漫長到足以改變一切。
繼堯側目避開她的目光,視線落在腕上的繩索,羞恥、狼狽、不堪……連同塵封的過往悉數袒露在她麵前。
“你為什麼……不想看我?”
陳宛七小心翼翼的問著,心中無比慌亂,他們不止一次在痛苦中糾纏,艱難的朝彼此靠近。她早已看過他狼藉的樣子,可卻不曾這樣……這樣的陌生。
他回過頭,勉強擠出一絲笑意,抬手拍拍她的腦袋,唇齒輕碰,似乎想說些什麼,可他什麼也沒說,沉沉的合上眼簾。
“阿七,我累了。”
“累了就睡吧,睡醒就好了。”
陳宛七輕撫著他的臉,觸到他微顫的眉眼,眼中泛起酸澀,生怕打擾他休息,強忍著哽咽安靜離開。
阿立見她失魂落魄的出來,不安的朝屋裡探了一眼,小聲問著:“沒事吧?”
話到嘴邊戛然而止,他掃到她脖子上觸目驚心的紅印,不用問也猜到發生了何事。
朱時泰默默的看了眼,示意阿立去拿藥。
陳宛七深深的吸口氣,牽強道:“我沒事,阿堯累了,莫要打擾他。”
“阿七,阿堯的狀況不是很好。我是怕你受傷,這才沒讓阿立去談府接你回來。”
“沒關係。”陳宛七了然道:“我知道,你們也是為我好。”
她短促的歎了口氣,掌心攥緊衣角,“大哥,阿堯為何會變成這樣?”
“這是心病。”朱時泰亦是無奈,“阿堯幼時喪母受了刺激,一時承受不住得了癔症,初入府中也是這副鬼樣子。這回又受到刺激,一下犯了心病,比以往還要嚴重,就連我也難以靠近。”
“那他怎麼辦?阿堯怎麼辦啊?”
陳宛七垂下腦袋,無助的掩麵而泣。
他俯身寬慰著,“彆哭,阿七很勇敢,我們一起幫他好嗎?”
“嗯嗯。”陳宛七啜泣的點著頭。
朱時泰語重心長的囑咐著:“爹今日就要回來了,這事遲早是要知道的,到時候我也許顧不過來,阿堯就交給你了。”
“我可以嗎?”
“當然可以,你一直都做得很好。”
“可我什麼都幫不了他……”
“怎會,若是沒有你,這小子還不知要瘋多少回。”
他自責道:“阿堯這死性子有時候隨我,若是有朝一日他傷害了你,那也絕對不是他的本意。作為他的兄長,我自然希望你能陪在他身邊,但……”
“我會的。”陳宛七抹乾眼淚,篤定道:“我一定會陪在他身邊。”
阿立拿著傷藥回來又送大公子離府,一天到晚操不完的心。
如今成國公年事已高,長子一身病軀,次子又萎靡不振,災禍接二連三,就連謠言也越發離譜。
起初有關白蓮教的傳聞牽扯到國公府,這般荒唐的言論很快就被壓了下去,而後關於國公府次子的謠言卻源源不絕。
國公府家的庶子又瘋了。
聽說這次瘋得不輕。
後來京城傳著一則更為離奇的八卦,聽聞北鎮撫司的那位千戶大人,竟是個半夜挖墳娶妻的死變態!?
那個從月港來的小漳娘,竟然做過鬼妻……
如此汙穢不祥之人,怎敢踏入朱家的門第。
晦氣。
……
陳宛七成日守在繼堯身邊,那日過後他便不曾傷害她,卻也不再碰觸她。
繼堯成天昏昏欲睡,醒來也不願開口,偶爾回應她幾聲。
他完全不像旁人口中所說的那般瘋魔,他是個正常人,他隻太累了。
陳宛七心裡很清楚,他沒有瘋。
府中無人提及那些荒唐的言論,甚至刻意隱瞞,可她什麼都知道。
她就像謠言傳的那樣,做過鬼妻,自己是個不祥之人……
驅散的噩夢再度侵襲而來,冰涼的棺材泛著寒氣,陳宛七死命推著棺材板,怎麼也逃不出去。
這一次……沒有人來救她。
陳宛七縮靠在床頭,緊閉的雙眼擰成一團,額頭冒著冷汗,難以從噩夢中醒來。
繼堯麻木的睜開雙眼,靜靜的看了她一會,眼眸中恢複一絲常人的神色,漸漸泛紅眼眶。
傷痕累累的手指忍不住輕觸她的眉眼,刹那間又將手收回。
他狠狠咬著自己的手,堵住細碎的啜泣,恨不得掐死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