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甜粿鋪,店裡看著沒多大變化,可多了個外番人在那晃來晃去就顯得格外違和。
陳宛七屬實匪夷所思,這倆八竿子打不著邊的人,到底是怎麼好在一起的。
“趙蔓宣,如實招來,你倆到底是怎麼回事?”
“問我問我!”阿頓可勁兒開屏,扭頭使著壞笑看向麥麥,“害呦,還不是因為……”
“阿頓!”麥麥打斷道:“你找的哪家酒樓?”
“額……當然是月仙樓咯。誒,方才聊到哪來著?”
麥麥無措的撓撓頭,“吃飯!按照這的規矩,應當給阿七接風洗塵才是。”
“這怎麼好意思,讓你破費了。”
阿頓湊過來又插一嘴,“不費不費,麥麥請客呢。這小子這幾年賺得盆滿缽滿,夠他吃到下輩子的,咱們也蹭蹭口福。”
高樓張燈結彩,四方酒客絡繹不絕。
月仙樓的生意好生熱鬨,外番人與漢人彙聚一堂,四處雕梁畫棟,席上不乏好酒好肉。
陳宛七突然有種沒見過世麵的感覺,踏入樓上雅閣,桌上布滿山珍海味,沿海之地的海鮮更多了一絲脆甜,剛從海底捕撈上來的魚蝦最是新鮮。
三花拘謹的挨在陳宛七身旁不敢動筷,感覺像在做夢一樣,永遠吃不著夢裡的東西。
“這兒沒那麼多規矩,想吃就吃。”
陳宛七往她碗裡夾了隻蝦,三花瞪大眼睛,那蝦竟比她的巴掌還大。
麥麥大手一撕,扯了根肥腿在她麵前晃悠,“吃雞腿長得高。”
“我……我才不矮呢!”三花小聲嘀咕著,一口咬住大蝦,連殼嚼得嘎嘎響。
“又沒說是給你吃的。”麥麥抿了抿唇,抬手遞給陳宛七,“阿七,你吃。”
“誒,你是在說我矮嗎?”
麥麥慌忙擺手,阿頓在一旁哈哈大笑。
“麥啊,我是這麼教你的嗎?”
陳宛七了然道:“阿頓,原來是你把麥麥教壞了。”
“我倒是想教啊,這傻子是教不了一點,光長個不長腦,成日隻想著……唔唔!”
麥麥扯下一塊雞屁股塞他嘴裡,“好香,快點吃。”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人生百態萬般滋味。
一個死了丈夫的女人,一個顛沛流離的女孩,一個漂洋過海的外番人,一個見證奇跡的混血兒,以及一個平凡無奇的穿越者。
陳宛七的目光在他們身上徘徊,這一刻不禁有些懷疑,自己是否真的到過京城?
“阿七,回來有何打算?”
趙蔓宣懷著身子沒沾酒,隻字不提京城的過往,不問也知她定是吃了不少苦。
陳宛七半醉半醒,咧著嘴囔囔著:“打算當富婆!我要去釣魚!!!”
“又說胡話了。”
“沒有。”她晃了晃腦袋,忽而低頭不語。
“好了,跟我回家吧。”
陳宛七收回思緒,笑嘻嘻的抬起頭,“好耶,我住哪啊?”
“當然是跟我住啦。”
阿頓趴在桌上突然彈了起來,一雙碧眼瞬間石化仿佛一敲就碎,脆弱得要死呢。
“蔓蔓……我也想回家家。”
“回你自己狗窩去!”
“不要嘛,人家也要跟你住。”
陳宛七這點眼力見還是有的,哪裡好意思破壞人家的情侶日常。
“我的東西都還沒收拾,要不還是暫住客棧吧。”
“不行!”麥麥猛然清醒過來,捂著酒勁上頭的臉頰,支支吾吾的說著:“那個……我我我那兒……還算乾淨。”
三花拍案而起,“不行!你一個五大三粗的男人,怎能讓姐姐住你那兒?一看就沒安好心!是不是想把我們賣掉!?”
“我是什麼很壞的人嗎?”麥麥委屈巴巴的縮回角落。
耳邊吵吵鬨鬨,過了好一陣才消停。
深更半夜,阿頓扛著個大塊頭,佝僂的脊背有股淡淡的辛酸。
“臭麥麥,老子腰都快斷了。”
阿頓一路罵罵咧咧的嚷嚷著:“這臭小子還是這死德性,酒量差得要命。”
陳宛七見他腿都在抖,趕緊幫忙扶著,阿頓還死要麵子,嘴硬道:“不用不用,這小子就愛粘我,我要撒手他指定得哭鼻子。”
“哈哈。阿頓,這些年你一直同麥麥在一起?”
“這話說的,誰要同他在一起!我可是有心上人的!”
“那你是怎麼同趙姐好上的?”
“因為我是好人啊!”阿頓用力往上掂了掂,氣喘籲籲的說著:“當年你離開月港,這小子雖然什麼都不說,可我能不懂嗎?我為了他啊,隻好拉下老臉四處打探你的消息,這不就結識了蔓蔓,然後就……嘿嘿嘿。”
陳宛七又多問一句:“那你何時娶她?”
……
阿頓乾巴巴的閉上嘴,眼中逐漸暗淡。
陳宛七皺起眉頭,“你沒娶她?”
他失落的點點頭。
“可她還懷了你的孩子!你不想負責嗎?”
“不是。”阿頓癟了癟嘴,“壞女人,是她不要我的!”
陳宛七一時哭笑不得,仰頭緩了口氣。
一輪彎月掛在月港的上空,猶如殘缺的神像,在這遍地神明的故土也尋不到圓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