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花端著水盆進屋,猶豫的說著:“姐姐,那個老妖怪……咳,大塊頭在門外鬼鬼祟祟的走來走去。”
“你是說麥麥?”
“嗯……”
“三花,你很怕他嗎?”
“我才不怕。”
三花抿了抿唇,擰乾毛巾給她擦手。
陳宛七抬手輕拭著她含淚的小花臉,“彆怕,這裡的人都很好的。”
“嗚哇!!!”三花突然爆哭,再也繃不住眼淚。
來到月港這兩天,三花連大氣都不敢喘一聲,自己什麼都不懂,什麼也不會,沒有半點見識,話都說不利索。
可陳宛七與她不一樣,她有朋友,有見識,有底氣,就算沒有自己跟在身邊伺候也可以過得很好。
可自己什麼都不是,就算被賣掉也不值幾個錢。
陳宛七愧疚道:“對不起,是我沒照顧好你。這幾日我想的事情有點多,顧不上你的感受,讓你受委屈了。”
“不……不是這樣的。”三花哽咽著:“是我自己不好,我太笨了,無法為姐姐分憂,還總是添麻煩。”
“怎麼會呢?”陳宛七摸摸她的腦袋,“三花,這一路有你陪著我,處處為我考慮,我真的很安心。”
麥麥在外頭隱隱聽到哭聲,抱著一盆烤玉米在門口徘徊。
三花出來洗把臉,迎麵與他撞個正著,一頭陷入柔軟的腹部,轉瞬又硌得慌。
麥麥高舉著飯盆,渾身瞬間蹦得緊緊的。
她茫然的抬起頭,本欲止住的淚水頓時又溢滿眼眶,捂著通紅的小花臉衝出去。
陳宛七聞訊跟了出來,麥麥無辜的猛搖頭。
“不,不是我!我沒……沒惹她呀……”
“沒事的。”陳宛七聞見一股誘人的香氣,“這是什麼?”
“我看你晚上都沒怎麼吃東西,拿了些吃的過來。”
“謔,烤玉米!!!”
陳宛七頓時兩眼發亮,她還從沒在這裡吃過烤玉米。
麥麥詫異道:“你吃過嗎?這是我從彆的地方帶來的,在這也沒見過,不知道用漢話怎麼說。”
陳宛七含糊道:“額,這大概可以叫做玉米啦。”
玉米對她來說倒不稀奇,可放在這個時代卻是稀奇得很。
麥麥憨笑著:“趁熱吃吧。”
“謝謝哈。”陳宛七大口咬下去,有點硌牙,還沒進化到軟糯的口感,但賊香啊!在這能吃到一口烤玉米已經超滿足了。
三花洗完臉回來,躲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姐姐怎麼在啃棒槌???那是能吃的嗎!?
啊啊啊!姐姐被這死妖怪給傳染啦!???
麥麥生澀的問著:“對了,你這還缺什麼,我可以去買。”
“不用麻煩,東西已經夠用了。”
“那我就先走了,不打擾你休息。”
“等一下,我有一事想同你商討。”
“你說。”
“我這次回來想做點生意,也不知到底該怎麼做才好,你常年在外跑動,我想問問你的意見可以嗎?”
麥麥欣喜道:“當然可以,阿七很聰明的。”
“這幾年我去過很多地方經商,大明的貨品是極好的,到哪皆是極為搶手,不過還得是瓷器與綢緞最好賣。”
陳宛七一頭霧水的點點頭,“可是,瓷器我不大懂。綢緞嘛……賣布?”
“阿七,你還記不記得,我曾找你買過漳繡。”
不說她都差點忘了,當初那三腳貓的功夫,繡得最是不堪入目,簡直就是黑曆史。
“啊……我記得,繡得很醜吧。”
“哪裡醜了?一點都不醜!!!”麥麥激動道:“你是不知道,我帶到南洋那裡人家都搶著要,我都舍不得賣呢。”
合著黑曆史還通通留著呢!!!
“這樣啊,那你可還有繼續做漳繡的生意?”
“沒……沒。”麥麥抿了抿唇,支支吾吾的說著:“我覺著吧,彆的繡娘都沒你繡的好,我要的當然是最好的。”
這話給她整得怪不好意思的。
“麥麥,我有個想法,可能有點不切實際……但我想試試。”陳宛七都沒好意思往下說。
“阿七,你可以的。”麥麥溫柔的看著她,“我會幫你。”
陳宛七忽而避開他的視線,沉聲道:“麥麥……我……成過親了,可我做不到像趙姐那般灑脫。”
“我知道的。”麥麥了然道:“阿七,沒關係的,真的沒關係。我能再次見到你已經很開心了,我永遠會是你的朋友。”
陳宛七回過頭,撞上他坦然的目光,兩人釋然一笑。
月港尚未褪去晚夏的尾巴,京城已踏入冷冽的初冬。
港口的熱風吹到皇城腳下,化作口中呼出的熱氣。
聽聞那小漳娘回到月港做起生意,日子過得是風生水起,一點都沒有離婦該有的樣子。
京中的那位大人對此仍是不聞不問,兩人連一紙和離書都沒簽,卻是坐穩了前夫之位。
隻因那小漳娘逢人便道自己:喪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