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宛七……她會改嫁,還要嫁給外番人?當初若不是將她綁回京城,指不定如今早就嫁了!
她當真是對自己不再留戀。
不再留念了嗎?
一點都不想嗎?
繼堯緊緊按著猙獰的麵目,如同撕扯著痛苦麵具,蹭得滿目腥紅。
一想到她要同旁人結為夫妻,枕邊睡的是彆的男人……根本想不了一點!
他那偏執的占有瞬間一發不可收拾,如蛛網般纏遍壞心腸,揪得生疼,痛得齜牙咧嘴,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膨脹的脈搏難以平靜,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懊悔、自責、活該!
他有什麼理由阻攔,是他親手把她推開的。
繼堯無力的垂下手,血水蹭了一臉,像是被人砍破頭似的,一個人獨自委屈,不知在委屈個什麼勁。
他很疼,她也不會再來疼他了。
悶熱的屋裡回蕩著惡獸的低鳴,受傷的野狼隻能獨自舔傷。
“砰。”
朱時泰著急忙慌的踹開門,喘得上氣不接下氣,看到繼堯那窩囊樣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畏畏縮縮比女人還不如。”
繼堯醉醺醺的歪坐在地上,眼皮都沒抬一下。
“朱嬌嬌,你好意思說彆人?自己比女人還嬌貴!”
“朱二巧!我忍你很久了!”朱時泰一改往日溫和的樣子,厲聲質問道:“我倒想聽聽,你如今還有什麼借口?”
繼堯稍稍抬眼,兩人心照不宣的對視一眼。
先皇病逝之後,朝堂一片混亂,各派鬥生鬥死,內閣與東廠聯手對付高家,北鎮撫司掌控著高家的罪證,一舉令其徹底無法翻身。
朱時泰對他滿眼嫌棄,他知道他不容易,可他偏偏要選擇最蠢的方式,當初的自己一樣蠢,蠢得丟人現眼,不忍直視!
“我以後要是再管你就是你兒子!”
朱時泰烙下狠話就走,還沒踏出府邸又折返回來。
繼堯不屑道:“回來當我兒子?”
朱時泰用力踹他一腳,自己跌個踉蹌。
繼堯歎了聲氣,起身扶他一把。
“老子不用你扶!”朱時泰甩開他的手,袖口裡掉出一份書信,拾起來砸繼堯臉上,怪罪道:“楨兒留下一封書信離家出走了!你趕緊將他尋回來!”
繼堯平白遭他撒氣,不爽道:“你兒子怎麼不自己去找!?”
“微微氣得病倒了,我哪還有空找兒子?再說了,我兒子跑去月港找你老婆,你不負責誰負責!?”
繼堯頓時傻眼,“你……你說什麼?他去找誰?”
雜亂的港口晃過一道既熟悉又陌生的背影。
陳宛七正忙著出貨,青天白日跟見鬼似的,直勾勾盯著那張生疏的麵孔。
“楨兒?”
朱應楨垂眼打量著她,似乎在確認自己沒有認錯人,眼裡含著一絲惶恐,輕啟唇齒喊了聲:“小嬸嬸。”
他的聲音聽著很是從容,話音剛落,立馬後退一步,鄭重的行了個禮,改口道:“抱歉,陳姐姐。”
陳宛七還沒回過神來,聽得一愣一愣的。
“你叫我啥?”
“我娘說過,尚未婚配的女子要叫姐姐。”他抿了抿唇,繼而道:“不過,你與小叔叔也曾夫妻一場,我也仍當你是自家人。”
“尚未婚配……”陳宛七輕笑著:“楨兒,你還是叫我小嬸嬸吧。”
她仰頭看著他,一彆不到兩年,小孩哥的個頭已經躥得這麼高,臉上漸漸展露棱角,好似印刻出幾代人影子。
“不好意思啊,我那時離開京城實屬匆忙,未能同你好生道彆。”
“沒關係。”朱應楨淡然道:“大人的事本就無需同我商量。”
陳宛七聽出一絲失落,心裡很不是滋味。
“楨兒,你自己來月港嗎?”
“嗯。”
他輕點著頭,極力保持著乾淨體麵,但也難掩身上的狼狽。
一個十來歲的孩子,再怎麼懂事也是國公府的嫡長孫,生來就有人伺候著,自己從京城一路飄到月港,沒把自己搞丟就不錯了。
“姐姐!”三花急匆匆的跑過來,“貨都點好了。”
朱應楨立馬轉身道:“小嬸嬸,你去忙吧,我就不打擾了。”
“去哪啊?”陳宛七不問他為何隻身來此,隻拉住他的手,就像從前拉著他偷跑出府那般,“楨兒,小嬸嬸帶你去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