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欣琪第二天又掛了一次水,休息了一整天,已經好多了。
然而人一鬆懈起來,就容易犯懶。十少既然說了她可以多休息兩天,她就不太想去上班。
正睡到日上三竿,忽然手機響了。
陸欣琪迷迷糊糊的一看來電顯示,發現是十少的號碼,頓時清醒起來,正襟危坐之後剛想接電話,意識到自己現在還是借病偷懶的階段,連忙又把聲音調整到虛弱無力的頻道,接通了電話。
十少沒有客套,聲音裡收起了平日的懶散,帶著些命令的嚴肅語氣,“下午兩點半的飛機,去C市,大約要一個禮拜左右,我們兩點在飛機場見麵。材料我讓小白準備好我帶過去。具體的事情路上再說。”
他沒給她時間問什麼,掛斷了電話。
陸欣琪思索了一遍最近處理過的跟C市有關的事情,有些摸不著頭腦。
研究所最近幾乎沒有對外拓展的業務,跟C市有關的,也就是一樁陳年遺留的創效項目了。那項目還沒過質保時間,設備出問題了,上禮拜派了兩個人去維修,能出什麼事情?
陸欣琪看了看表,發現已經快十一點了,來不及細想,連忙起床洗漱吃飯收拾行李,打車直奔機場。
雖然沒有遲到,但顯然同行的幾個人都早到了,所以她還是最晚的那個。
同行的有三個人,十少,所裡管安全的陳副所長,還有一個麵生的英俊男人。
十少和陳副所長都板著臉,看到陸欣琪來了,點了點頭便拖著行李去辦登機手續。
那個麵生的英俊男人伸出手跟陸欣琪握了握,自我介紹說:“你好,我叫陳東平。是向陽律師社的律師。”
看到陳副所長,陸欣琪心裡就咯噔一下,跟安全扯上關係的都不是什麼好事,在一聽陳東平自我介紹是律師,陸欣琪頓時腳底發飄,心不在焉的跟他握了握手,自我介紹了一下,連打量一下聞名已久的小白緋聞男友陳東平的時間都沒有,就在四人沉悶的氣氛裡辦理了登機手續。
上了飛機,陸欣琪坐在十少旁邊,才從十少口中知道了事情的原委。
這次去C市做售後的,一個是個四十多歲的華工,還有一個不到三十歲的林工。那設備是在鑄冶車間裡,他們維修的時候,人家澆注那邊也沒停產。
華工在進研究所之前在工廠裡混了很多年,對現場環境壓根不在意。
結果不小心被鐵水飛濺到,身上衣服著火了。
當時大約火並不算大,聽說救護車來的時候華工還很不在意的自己走上車坐著去醫院的。
所有人都沒意識到嚴重性。華工還跟林工交代說先不要跟單位報,十少正雷厲風行的改革呢,他們這安全事故要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最好,彆撞槍口上了。
結果到醫院檢查結果出來,發現燒傷麵積達百分之八十多,其中重度燒傷達到百分之三十多。
今天上午華工昏迷了,林工才慌了,連忙往單位打電話。
一路沉默著,下了飛機直奔醫院。
一看情況,十少立即吩咐陳副所長打電話通知家屬。
十少透過私人關係給華工換了病房,因為是冬天,要保持壞死皮膚表麵的溫度,要二十四小時不停的用燈泡烤著,十分的痛苦。
華工中間醒來了幾次,神智還算清楚。
十少他們四個,誰也沒回賓館休息,全守在醫院等家屬來。
陸欣琪隔著玻璃看裡麵躺在病床上的華工,覺得有些恍惚。
工廠每年都會出事故,她工作兩年,聽說的也不少。然而真正發生在自己身邊的,這是第一起。
她把小白準備的資料翻了一遍。
半路出家的和專業的差彆確實不小。小白考慮的十分周到,無論是行程安排還是資料上,都有很多陸欣琪需要學習的地方。
然而陸欣琪此時沒心思注意這些,看完了材料忍不住去看十少。
十少感受到她的目光,轉頭問她:“有事?”
“華工這件事會怎麼處理?”陸欣琪問。小白給她準備的資料上,不乏類似的案例。這種事故的責任很難明確劃分,況且牽扯了出事的廠家和他們研究所兩個單位,若是兩家互相扯皮,就算是肯賠償,華工也夠受的。
十少看了她一眼,淡淡的說:“你放心。”
他眼神很誠摯,然而陸欣琪卻仍然覺得很不安。雖然他平日裡吊兒郎當,不像是個有原則的人,但實在是以前曹副所長的那件事給她印象太深刻,十少似乎不是一個會因為“可憐”這個原因,而特事特辦的人。
淩晨的時候,華工的老婆和弟弟趕過來,自然是一番痛哭。華工的父母孩子還在那邊等消息。
上有老下有小的人,看著讓人著實於心不忍。
陸欣琪扯著華工的老婆,勸了半天,手臂上被抓了兩個手印。
陳副所長也上前勸了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