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彆說得賞了,還差點挨了板子。
吳老太爺是個會吃的,菜裡少了哪道料都能吃出來。
胡娘子做的這道菜,他不是沒吃過,今個做的簡直是拿來糊弄人的。
連梁堇都知道,這事怪不了胡娘子,柳氏管家,大廚房自然也歸她管,府裡的賬上沒錢了,柳氏又不想拿出自己的私房。
缺材少料的,胡娘子隻能這樣做了。
這明麵上是在指責胡娘子菜做的不對,其實是在給二房馮氏臉子看,誰都知道胡娘子是馮氏的人。
“我們三姑娘院子裡的飯在哪?”
來人是三姑娘身邊的大丫頭,問的是廚房的另一管事,王管事,她是大房那邊的人。
“你們院兒的人咋這個時候才來拿飯,老太太有交代,說過了時辰,就不再生火了。”
這是壓根沒有給三姑娘留飯啊,還搬出吳老太太出來壓人。
“你們也就欺負我們三姑娘。”
春桃氣的眼睛發紅。
要是元娘和四姑娘院裡的人來拿飯,底下這群欺軟怕硬的勢利眼,會這樣嗎?
雖然三姑娘也是馮氏所出,可馮氏平時並不在意這個少言的女兒。
元娘,是她的頭一個孩子,自然疼愛她,幼女又小,嘴巴伶俐,會哄人,馮氏也愛的不行。
唯獨次女,在府裡缺衣少食她都不知道,下麵的婆子管事,看的比誰都清,自然也不把這個三姑娘放在眼裡。
即使三姑娘是正經的主子,可誰讓她不受馮氏待見哪。
“姐姐彆氣,氣壞了身子不值當。”
和那些潑皮爛貨爭執,也爭執不出個東西來。
大廚房的東西,大房的人看的緊,梁堇領著春桃來到了家裡。
梁堇家裡用木板搭的有個簡易的小灶房,這個時辰,蒸米再做菜,肯定是來不及了,她怕三姑娘久等。
正好家裡有瓦罐,她把懶桂姐從屋子裡的炕上趕到了外麵,讓她去院子裡舂兩碗米來。
春桃沒指望一個在廚房幫工的小丫頭能做出啥飯來。
她當時心亂如麻,不知道該如何回去向三姑娘交差,被梁堇牽著就來了,現在回過神來,站起來用汗巾子擦了擦眼角的淚,溫和道,
“你是刁媽媽家的二姐兒吧,等改天你來三姑娘的院子裡,我給你拿果子吃。”
春桃說完就要走,
“姐姐,你此時回去,兩手空空,三姑娘吃什麼啊?
左不過你等我兩盞茶的功夫,我就讓你帶點吃食回去,你也好交差。”
梁堇拿的月錢,是馮氏給的,三姑娘再不受待見,那也是馮氏所出。
春桃覺得她的話在理,可她看著眼前的小丫頭剛到自己的腰間,又麵帶猶豫,
“你年齡尚小……算了,姑且讓你試試吧。”
春桃出來沒帶銀錢,要不然能出去買點吃食回來,心裡盤算著在這坐會就走。
梁堇手腳麻利的從屋裡的米甕裡,扒開米,從裡麵掏出一小塊肥瘦相間的五花肉熏成的臘肉。
用水瓢舀水衝洗了一番,把臘肉切成薄薄的一片,這臘肉的油脂,呈現出一股子油潤透明的感覺。
這是過年熏的,梁堇怕桂姐兒整天惦記,就把它埋在了米甕裡。
這反而給臘肉更添了一種米香。
春桃見她切起肉來,有模有樣的,很是詫異的慌,漸漸收了要走的心思。
舂米回來的桂花兒瞅見家裡竟然還有肉,眼睛頓時直了,礙於春桃在這,她瞪了一眼妹妹。
“去劉婆婆家,幫我討把菠菜去……待會做好後,給你留點。”
梁堇低聲哄著桂姐兒,桂姐兒不情不願的出門借菠菜去了。
她把淘好的米倒進瓦罐裡,又倒了點水進去,把切好的臘肉片鋪在了上麵,接著又是筍乾。
這筍乾本來泡一下才好,可來不及了。
春桃見她往罐子裡,又倒了一些她不認識的香料,隨後蓋上了蓋子。
“我幫你燒火。”
她不好意思一直坐在這,讓個小丫頭忙前忙後的。
“姐姐,彆弄臟了你的好衣裳,我在大廚房燒火燒慣了的。”
梁堇看了眼她身上穿著的衣裳,還是綢子的。
外麵都說,在官宦人家當女使,穿戴的比外麵小戶人家的女兒都要好,這話不虛。
春桃被她這麼一說,才意識到自己穿的這身衣裳確實不適合做這些粗活。
她是三姑娘的大丫頭,平時伺候三姑娘飲食起居,那都是些精細活,像這樣的粗活,她還真沒乾過。
梁堇很快就點著了火,可不要小看這燒火,燒火能把控住火候,有的時候,做菜步驟明明是一樣的,出來的味道卻不相同,這問題就是出在了火候上。
什麼時候火大,什麼時候火小,什麼時候該添柴,什麼時候該去柴,這都是有講究的。
等桂姐兒拿著一把帶泥土的菠菜往回走的時候,還沒到地方,就聞到從她家的方向,飄出來一股子難以言喻的香味。
春桃也沒想到,這做出來能有這麼香。
之前馮氏管家的時候,她跟在三姑娘身邊,是不缺這些葷腥吃的。
甚至有的時候,專門撿些清淡的素菜來下飯。
難道是這幾天沒有沾肉,否則咋會這樣饞?
春桃借著用汗巾子擦臉的動作,咽了下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