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房柳氏不曉得吳相公這樣埋怨她,她還想著再縮減些各房夥食上的用度。
再過些天,就要給下人發放月銀了。
前個兒,柳氏被吳老太叫到屋子裡,當著馮氏的麵,一個勁的誇柳氏管家管的好。
柳氏麵上好看,但心裡苦的跟黃連似的。
她管家,從來沒有短過老太太屋裡的吃食,可三房那兩口子厚著臉皮天天來老太太屋裡用飯。
每次都要吃些大魚大肉,她把自己這些年攢的私房都給典當掉一半。
再這樣吃下去,她這個家還怎麼管?
這些話柳氏當著婆婆吳老太的麵不好明說,隻能夜裡再點燈熬油,多繡點的繡品。
心裡盼著府裡鋪子的錢,能儘快收上來。
吳老太爺當縣丞那會,沒置辦下什麼家業,也就一個賣布的鋪子,還有兩處泉州的宅子,賃給了人家。
泉州屋賤,兩處宅子的一年賃金也才三十貫銀錢。
加上鋪子賺的錢,底下的管事再貪點,一年下來到手也就八十貫錢左右。
“娘,聽下麵的婆子說,元娘最近天天吃的都是酒樓裡的菜。”
吳季蘭也吃夠了豆腐,醃蘿卜,她想吃肉了,想吃胡娘子做的醬燒肉,
可她壓根不敢和她娘提。
“你二嬸娘手裡有銀錢,元娘想吃什麼都和咱沒有關係。”
柳氏繡著花,頭都沒有抬,
“你若也想吃,就喚丫頭出去買碗子餛飩解解饞。”
吃不上醬燒肉,吃碗餛飩也是好的,吳季蘭有些欣喜,把巧姑叫了進來,
“巧姑,你去外麵買兩碗餛飩來。”
“我不饞,我不吃,不用買我的。”
吳季蘭和巧姑都望向了說話的柳氏。
柳氏的這句話,像冷水一樣潑向了吳季蘭,讓吳季蘭內疚又難受,
“巧姑,那我也不吃了。”
她垂下了頭,繼續描著大字,眼圈有些泛紅。
兩碗餛飩而已,才幾個銅子,巧姑都覺得柳氏做的不妥。
“你也彆覺得委屈,娘這麼節儉,為的不是旁人,都是你,誰讓你是沒爹的。”
大廚房送來的吃食,柳氏每次都撿著醃蘿卜用,把桌子上的好菜都省給吳季蘭吃。
涼拌豆腐,算什麼好菜,吳季蘭勸她吃點菜,柳氏說什麼也不吃,筷子隻夾眼前的那碟蘿卜。
後麵說教吳季蘭的時候,就拿這事來說,說她頓頓吃醃蘿卜為的都是她這個女兒。
下人院,
梁堇家裡今日燉肉,她起了個大早,去張老爹那裡割的一條上好的五花肉,用油紙包著。
那五花肉,足足有七層,一層肥肉,一層精肉,層層疊疊,很是好看。
中午在大廚房忙完,她就家去了。
把這條子五花肉,洗洗切切,放在鍋裡又是煎,等煎的微黃,就放入糖霜,繼續翻炒,直到炒出糖色,加上燒開的水,丟進去香料。
刁媽媽下手烙了一鍋麥子磨的麵,烙的餅子。
陣陣香味從刁家飄了出去。
梁堇怕隻吃肉會太膩,就用麻油拌了個用水燙過的菠菜。
桂姐兒端著木盆出去倒泔水,就見蔡婆子在她家門口探頭探腦的。
見她出來,連忙笑吟吟的衝她招手,
“桂姐兒,給你個果子吃。”
桂姐兒走近了看,見是一個巴掌大小的梨子,她可不貪她的梨。
這蔡婆子不是啥好人不說,她這個人很是埋汰,她嫌這梨子臟。
“這梨兒乾淨著哪,快拿著。”
蔡婆子一邊說,一邊把梨子往她穿的都包漿的袖子上擦了擦,遞給桂姐兒。
桂姐兒往後退了一步,盯著她襖袖子口那打漿的地方,那好像是風乾的鼻涕。
“我才不要你的梨兒,你拿遠點。”
桂姐兒一臉的嫌惡,蔡婆子和她離的近,她甚至看到了蔡婆子頭上的虱子,在她腦門亂爬。
“你個醃臢的臟婆子,去去去。”
桂姐兒把盆子裡的泔水潑在了蔡婆子腳邊,轉身就跑回了家。
“你彆走啊……真是不識好歹。”
蔡婆子原想讓刁蹄子家的丫頭給那刁蹄子帶個話,她真沒有偷她的家。
要真是她偷的,她也就不說啥了。
可不是她偷的,她真的沒拿刁家的那些東西,外麵都說是她乾的,平白的讓她擔個汙名。
昨個胡娘子家丟隻雞,都要來她院兒裡,屋裡尋,她真是冤枉啊。
小紅聞著從隔壁傳來的香味,把褲腰帶又勒了勒。
這可真香啊!!
比她娘燉的雞屁股還要香。
小紅上麵有兩個姐姐,已經被她爹娘給賣了,今年春天的時候,她爹想把她弟弟送進私塾,但家裡拿不出這麼多銀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