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善柔也笑笑,並不爭辯,隻說再不上岸,恐怕要錯過午飯了。於是請船娘泊在一碼頭,二人相攜上岸。
桃葉茶樓,樓上窗邊。一扇一扇細長的雕花窗,頁頁打開,登臨送目,正能看見江畔點點船行,驚起洲渚鷗鷺一片。
“到底是江南,經由這和風細雨滋潤著,就是和洛陽不同。”宋無雙大發感慨。
沈善柔拈起一顆鹽漬楊梅放入口中,甜中帶酸十分受用,聽宋無雙這麼一說,心裡也是讚同的,但還是忍不住要逗逗這小姑娘,於是接她的話問道:“哦,那無雙就給阿姐講講,有何不同?”
“嗯…”其實宋無雙就是有這麼一個感覺。江南與洛陽之間有不同,這是肯定的,但她就是說不出具體是哪裡不一樣。她又是個不甘人後的性格,於是開始左顧右盼坐立不安,想找出個具體的不同來。
沈善柔笑而不語,看著宋無雙這有趣的樣子。本來嘛,這小姑娘才十六歲,二八年華,理應恣意情懷才對,隻是有時候,也許明叔對她嚴厲了些,讓這孩子早早的穩重起來…沈善柔這樣想著,端起茶來淺淺的啜了一下。
這時,宋無雙的眼睛亮了起來,猛地拍了下桌子說道:“有了!”
這一聲動靜不小,引得周遭喝茶的客人都往她們坐的方向看。沈善柔已然有點難為,隻得用團扇遮住臉,示意宋無雙小聲一點。
到底是女兒家,宋無雙也是有些麵紅。她放低聲音,輕輕說道:“阿姐喝的這茶,可不是就與洛陽的茶味不同麼?”
沈善柔低頭。雨青色的小鐘,更是映得茶湯鮮亮清澈。再抿一小口,唇齒留香,似乎身處一片粉白的花海。確實與洛陽的不同。沈善柔心中已有計較,卻不忙說,隻是接著問無雙:“那無雙也說清楚點,這裡的茶和洛陽的茶,又是怎樣的不同?”
“這…”宋無雙又不知如何說了。她眼珠轉轉道:“我得細細嘗它一嘗。”說罷,把涼茶潑掉,重新斟上一鐘溫熱的,端起來,卻不忙飲下,隻放在鼻尖處閉眼輕嗅,然後再睜眼看那茶湯,然後閉氣。昕如先飲半盞,在口中回味一番,然後再將剩下半盞一飲而儘,眯起眼睛,似乎回味無窮。
沈善柔看著她煞有介事的樣子,不禁猜想這小姑娘能說出什麼驚人之語。
宋無雙裝神弄鬼一番,這才睜眼說道:“阿姐,這茶比起洛陽的茶來,似乎更有一種清晨海棠花瓣的露水之氣!”
不待沈善柔說話,卻聽得那邊屏風後有人鼓掌。掌聲不斷,但似乎隻有一人在擊掌。宋無雙奇怪,看向沈善柔。沈善柔衝她使了個眼色,做個噤聲的手勢,整理衣襟站起,柔聲說道:“舍妹年幼無知,在這裡妄談茶事,大方之家見笑了。”
屏風那邊不見人出現,隻聽得咳嗽之聲不止。少時,一個七八歲的童子緩步走出,向善柔無雙作揖道:“我家主人身體不適,煩請二位姑娘移步敘話。”
沈善柔二人還禮,跟著那童子轉入屏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