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7.5再小修) 媽媽還……(1 / 2)

媽媽還有工作,早早就出了門,爸爸此時也應該在陸司令身邊,屋子裡忽然就隻剩可雲一個了。

可雲摸摸尚有餘熱的炕頭,跳了上去,裹著被子才稍稍心安。按著年份算了算,這一年,可雲十一歲不到。

可雲雖然是李副官的女兒,從小卻是像丫環一樣長大。

李副官不隻一次的說過,司令是個大好人,不僅重用他,還花錢讓他娶了老婆。

可雲自生下來,便知道司令是李家的大恩人,所以自小就開始做些力所能及的事以報答陸家的恩德,她現在雖十一歲,卻也幫忙著飼養了陸司令的老鷹猛兒。

現在還是嚴冬,猛兒也很少飛出巢,可雲想著便有些不想動彈。她摸摸手腳,還是頗有些不甚真實的感受。

“可雲!可雲!”門外嬌嬌脆脆的笑聲讓可雲的動作僵了僵。

她聽出門外的小人正是依萍,這一年,陸心萍還未病死,陸司令雖有九房妻妾,但傅文佩因著心萍極受他的寵,依萍這時候還是大家小姐,天真爛漫,遠沒有將來長大時的尖銳。

即便知道這時候的依萍不是將來的依萍,但還是會在意吧。

可雲的雙手慢慢收緊,依萍是小姐,她是個丫環。這個事實,縱然被她極力忽略,卻像是烙在了骨子裡,異常的鮮明。

所以,她失憶的時候,依萍才那麼堅決的將陸爾豪再次帶入她的生命,隻因她李可雲,從來抗拒不了。

“我寧願讓可雲瘋一輩子,也不願意讓陸爾豪再接近可雲!”爸爸的話從來激烈且堅決,可是,他沒有擋住依萍小姐,可雲還是遇見了陸爾豪。

依萍曾說她無法看到陸爾豪不痛不癢的過了六年,一直置身事外,而可雲卻要受各種折磨。

於是,可雲又一次遇見爾豪,治好了瘋魔。依萍以為,爾豪是她的藥引,可爾豪何嘗不是她的毒?吃下這味解藥,隻會讓毒更深而己。

可雲的眼眶一點點溫熱,是她自己害了李家,這一切全是她的錯。

她的爸爸因為她離開陸家,除卻當軍人,他一事無成,為她愁的白了頭,做的是最下等的黃包車夫,一天也掙不了幾個錢。她的媽媽一直在家裡照顧她,還要應付她不清醒時犯下的錯,李家就連為她治病也治不起,還要接受依萍的接濟。而可雲,未婚生子,因為喪子而迷亂……

最最可悲的是,李家離了陸家,就變的這般的落魄不堪,即使脫離了陸司令,還是和依萍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就好像他們所有的幸福和痛苦都來源於陸家,好似他們的悲歡,也統統是被陸家掌控的。

可雲扯了扯嘴角,想要微笑,即使是再痛苦,她也不會忘卻微笑,她就算不快樂,也不想被人同情,這些努力卻在鏡中看到扭曲的臉。

她的眼淚不自覺的滑落在臉頰,隨後越來越多,視線也變的模糊。

在她清醒之後,要麵對的,依然是陸爾豪的拋棄。

她和爾豪已經錯過了六年,時間造成的鴻溝,讓陸爾豪不再愛她,隻愛方瑜,自然也不願娶她。在他們結婚之前,他們曾經牽著手對她說抱歉。可她,又怎麼可能還有一個好歸宿?

單是未婚生子,就足以嚇退平民,而她曾經的瘋病史,更是讓她遠近聞名,她的名聲已經臭了,徹徹底底。

事己至此,她還想怎樣?還能如何?她隻能笑著看爾豪和方瑜依偎到老,她隻能大度的說我原諒,最後祝福他們。

任由眼淚撲撲的掉落,她聽著門外依萍有些不耐的敲門聲,她啞著聲音說:“依萍,我病了,今天不能陪你玩了。”

依萍掃興的哦的一聲,沙沙的踩雪聲漸漸變輕,可雲開始嚎啕大哭。太多次,她無力哭泣,甚至連哭泣也不能,她的悲傷,隻會讓爸媽更加難受,她已經這樣不孝,怎能再讓他們擔心?

她癱坐在地上,冰冷的地麵讓她回想起瘋病沒好的時候。

她還記得那些粗繩子捆在身上,繩子很緊,她很痛,她的頭更痛,許許多多的回憶被分割成片斷,由於太過快樂或太過悲傷,讓她的腦袋都快要爆炸了,她隻能借著嘴巴說出來,以減輕自己的痛楚,說著說著,腦子就越發不清醒。

她有時發瘋,將頭一下下撞在牆上,嘴上還絮絮的念著,媽媽總是淚眼婆娑地看著這樣的自己卻無能為力,隻好在一旁喚著“可雲,可雲”,企圖拉回她的神智。

在那樣迷亂的階段,她清醒的時間非常短,回憶被消磨的越來越模糊,但她依然記得爾豪教她的九九乘法表,她記得爾豪說的“狗尾巴的戒指,一個給你,一個給我,這樣,我們就算結婚啦!”可是那喪子的痛苦太過深刻,到了後來,已經完全湮沒了爾豪帶給她的幸福。

還記得她懷了孩子的時候,爸爸就讓她自己承擔犯下的錯。

她孤立無援,爾豪似乎又有了新女友,長久的不見人影。她那時天真,竟是有著不計較名份也想跟著他的想法,她隻當他們真心相愛,所以她甘願卑微。

她那時也才十六歲啊,縱然茫然不知所措,卻因著肚子裡小小的心跳而堅強起來,她是母親,她要當母親了。她就是這樣全憑著孩子來支撐自己的信念,所以在失去孩子的時候,就像是失去了整個靈魂。

她全心全意愛著的孩子,捧在手心,常懸心尖的孩子,去的那樣突然,最讓她痛苦的是,是她自己害死了孩子,是她不配做母親,她就像是一下子被抽走了所有的希望,失去了所有的依靠,她所站立的地方,天都開始塌陷,她怎麼可能還會清醒著?

她哭到幾乎斷了氣,雙手抱著膝蓋,默默的緬懷著她早夭的稚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