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7.5再小修) 媽媽還……(2 / 2)

門外響起幾聲敲門聲,可雲胡亂擦擦眼淚,這次發出的聲音更為沙啞,“是誰?”她已經打定了主意裝病,此時她沒有心思見任何人。

“可雲,可雲!”少年輕脆的聲音從窗子裡飄進來,讓可雲吃了一驚。

“聽說你病啦,怎麼樣,嚴重不嚴重啊?”少年時的陸爾豪就這樣站在窗外,清晨的陽光剛好斜斜照射下來,透過輕薄的窗紙折射,他那細細長長的影子就這樣照在地上,親密的和可雲淡淡的背影合在一起,看的可雲一陣恍惚。

“不嚴重。”可雲拖著濃重的鼻音,懨懨的回道。

爾豪見可雲不放他進門,就有些淡淡的失落,竭力的想引起她的注意,“那,我教你乘法表好不好?”爾豪搔著頭,最後對著窗笑言,“這可是我今天上課新教的,以後我學到什麼就教給你好不好?”

可雲怔忡,然後輕輕的拒絕,“我累了,想睡。”

“ 那你睡吧,我讓李嬸幫你照料猛兒,我明天再來找你。”爾豪一下子覺得索然無味,又想到可雲在生病,自己也不好打擾,就也壓低了聲音,轉身離開。

可雲聽他走了,手腳僵直的站起身,漸漸止住眼淚。爾豪真的愛過她嗎?

她不隻一次的想過,然後嘲笑自己的傻氣。其實答案對她並沒有什麼意義,即使有,他也早己移情,即使沒有,他也已經找到了“真愛”。

依萍其實錯了,她受的折磨不隻六年,隻會更長,長到人生結束,而爾豪,一直不痛不癢。

擦乾淚痕,她慢慢打開門,走進瑩白的雪地裡。猛兒有了李嬸照顧,她剛剛回絕了依萍和爾豪,反倒不知往哪去了。

東北的陸家大的驚人,九個太太都有各自的宅院,可雲即使在陸家住了多年,也不敢說所有的地方都去過。她四下看著,隻覺得一切似是熟悉,又很是陌生。

可雲依稀記得幾條以前常走的路,但今天心情沉鬱,反其道而行,她挑了條最偏僻的小路走。

這一場雪特彆大,一隻腳踩下去,雪深到了小腿處,因而她走了一個小時,竟有些迷了路。

她以前從未來過這裡,看著像是某個太太的院落,卻又像是荒廢了許久,有些門都有點破落了。

雪地上已經少有腳印,院子裡種著一排不知名的樹,大概不是東北特有的鬆柏,似乎很是怕寒,有幾棵纏著繩索避免凍傷。

“救命!救命!”忽然有微弱的聲音從不遠處傳過來,可雲左右張望,卻不見其他大人,咬了咬牙,隻好邁開腿跑去聲源。一越過樹林,她便看見一個極大的冰湖,一雙手正在湖中揮舞著,眼看著就要支撐不住。

她急中生智,立刻從樹上解了根粗壯的繩子,一頭仍綁著樹,另一頭由她牽著扔向湖中,她站在岸邊對著那人喊道,“快抓住!”

她不敢站在湖麵,隻怕他們兩個都會跌進去。那人顫著手,在空中揮了幾下才抓住,手雖然抓住了,卻像是沒了力氣,好半天也爬不上來。而可雲到底隻有十一歲,雖然使了吃奶的勁,卻也是費了好長時間才將他拖上岸。

上岸之後,他似乎是凍僵了,整個人不自覺的發抖。

可雲麻利的將他的外套脫下,又將自己的棉衣披上,大力的開始搓他的身體,好一會兒,感覺到他不再冒冷氣,可雲才將他攙起,她是扶不動他的,隻能靠他自己站起來。

她此時凍的聲音有點飄,“你住哪裡,我送你過去。”這時候她才發現,這個救上來的人也是個孩子,比她大不了多少。他的臉色蒼白似鬼,眼睛半睜半閉,牙關輕顫,發出細小的哢哢聲。

他雪白著嘴唇,手指無力的往前一指。可雲扶他到了門口,才看到幾個大字,“含翠居”。她立時手一抖,差點將攙著的人甩開。

怕是沒有人知道可雲的心情。

任何時候,一個人要是知道自己救了一個不該救的人,都會心驚膽戰。

可雲正是如此,她現在才知道,她現在正是處於五夫人的居所。

五夫人在許多年前,也是風光一時的。據說那時候司令大人出外打戰,有一個朋友戰死托孤,司令在九個夫人中獨獨選了讓五夫人成了那孩子的母親。

五夫人原本沒有兒女,因此對那孤兒也是儘心儘力,自打她懷了自己的孩子,也就漸漸淡忘了原來的孤兒。

隻是像陸司令這樣的家庭,九房妻妾怎麼可能沒有那些上不了台麵的齷齪事,沒過多久,五夫人的親兒子就暴病死了,五夫人很是難過,思想難免偏激,久而久之,就失了寵。

下人們向來都很有眼色,見她不受寵,越來越慢待她,而五夫人本來身體便不算好,這樣一來,便更是難受。那孤兒倒是很有孝心,並不介意五夫人前段時間對他的忽視,日日像親子一樣的服侍的,下人見自有人服侍,一個個的就開始偷懶,有些急著討好其他的夫人,以至於到了後來,偌大的含翠居竟然隻他們母子二人。

可雲心驚的是,這一年,五夫人母子,便是在眾人的忽視中去了。她還記得那孤兒是死在湖中的,而她剛剛救的,恐怕就是那人了。

可雲脫了外衫,早就有點發冷,如今一想,更是出了一頭冷汗。隻覺得無端的毛骨悚然。推開門,隻見裡麵空蕩蕩的,很是冷清。

可雲帶他進了內室,幸好炕頭還是熱的,她此時倒也不去想那些“原本”“應該”,扶他躺在床上,又打開衣櫃拿了乾淨的棉衣讓他換上,而她去廚房煮薑湯。

她忽然有種預感,救了一個本該死去的人,她的人生,好像已經在開始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