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爾覺眼見著李嫂著急著奔出去,便也微微起身,不過走了幾步,就頭暈目眩,軟倒在地上了。
可能兒正好小心翼翼地探出頭來,方才的巨響讓他嚇了一跳,不敢出來,現在聽著沒什麼聲響,才大了膽子觀察。見著店裡沒人,可能兒慢吞吞的從樓梯上下來,小手拍拍胸脯,“嚇倒可能兒了,這哥哥真凶,我才不想讓他當姐夫呢!”正說著,腳上就絆了一跤,定睛一看,卻是舒爾覺。
可能兒好容易才將舒爾覺翻了個身,又拖了條小毯子蓋上,小手摸了摸他的額頭,“呀,發燒了!”
眼珠兒一轉,他立馬有了主意。
出門之前,可能兒再以挑剔的眼光看了看舒爾覺,故做深沉的歎了口氣,“阿姐,為了你的好姻緣,可能兒可是拚了!”
可雲此時手還被爾嶸握著,急的不得了,俏臉飛紅,卻是讓爾嶸愈加得意。
“陸爾嶸,你放開可雲!”眾人回頭,竟是陸依萍!
依萍此時穿著臟亂的校服,頗有些狼狽,卻是狠狠的盯著陸爾嶸,半分不讓的怒斥道:“放手!”
在她印象中,陸家雙子還是當初的惡劣的形象,而可雲這般模樣,不是受欺負了是什麼呢?
陸爾嶸嘴角一挑,“我為什麼要聽你的?”
陸依萍冷笑,“陸爾嶸,那麼你,又是為了什麼?”
陸爾崢慢慢轉身,看向陸依萍,語調冷淡,“陸依萍,你有什麼資格管這種事?”
陸依萍向前走了幾步,眼神凶悍,“你們又是為什麼要招惹可雲!”她淩厲的眼神掃過兄弟二人的臉,狠狠的揮下了陸爾嶸緊抓住可雲的手。
“你們藏了什麼心思!”她將可雲拉到身後,緊惕著看著這二人。家逢巨變,她如今對任何事都抱持著懷疑的態度,在她心中,這兩兄弟都是心懷鬼胎的人,半點馬虎不得。
陸爾崢眼中閃過一道光,卻移開了視線。
陸爾嶸的眼睛亦是有了憤怒,從來沒有過,從來沒有被這樣質問過,頭腦一熱,他短促的笑了一聲,惡意的笑出聲來,“你說是什麼心思?”
他這樣不正不經的笑著,整個人透出不被世俗羈絆的浪蕩,“本少爺看上李可雲了,怎麼,不可以嗎?”
可雲隻覺頭腦一片空白,眼睛一下子失去了神采,身體顫栗,幾欲暈厥。
“可雲!”李嫂看出她的不對勁,連連跑過來,扶住可雲纖細的身體。
可雲眼神飄渺的看向陸爾嶸,輕聲問:“你是認真的?”
陸爾嶸表情一肅,沉聲道:“是真的。”
可雲的眼淚忽然撲簌簌的掉落下來,越流越多,最後,竟是淚流滿麵了。
她輕輕笑出聲,心內悲苦,“那,你把我當做什麼呢?”
她,好不甘心,好不甘心……
當年,她背上勾引少爺的罪名,未婚生子,是事實,無從辯駁,注定了半生的悲涼;如今,她分明什麼也沒有做,為什麼,為什麼,依然會這樣?
陸爾嶸,你把我,當做什麼呢?
那時的你,打的那一巴掌,不算數了嗎?
分明之前說我勾引爾豪,幾年後竟一下子變成了你自己!
這樣的可笑,這樣的……耍弄著我!
你認為我會怎樣?感激你的垂憐,還是羞赧你的認真?
你不了解,你不了解,我統統都不要,統統都不想……
“可雲,可雲!”耳邊是無數人的呼喚,可雲卻聽而不聞,兀自落淚。
沒有人理解,她此時此刻的痛!快要窒息的痛意,讓她意識模糊,垂首而泣。
這四周好像一片靜,又好像到處都有人喁喁細語;周圍似乎沒有一個人,又像是站滿了人,對著她指指點點。
她的頭垂的更低了,淚落的更急。以為忘卻了,以為再也不會遭遇,卻還是要再來一遍嗎?
不要說話,不要看我!求求你們,求求你們!
然而那些話語卻更清晰的在她耳邊響起,像是要她銘記在心。
“真是不要臉!不過是個丫頭片子,居然還想要和東家的少爺在一起!”
“名不正言不順,未婚就生子了,真是急不可待!”
“怪不得那少爺不要她,瘋瘋癲癲的,真是出來嚇人的……”
“這都是她自找的,有什麼好可憐的,活該!”
她隻覺身上要被那沉重的罪名壓垮,要被那些刺耳的閒言碎語擊潰,千夫所指,萬人唾罵,而她,羞慚欲死!
恨不得身處懸崖,縱身躍下;恨不能手握利刃,自了此生。
人生似乎絕了所有的希望,竟是連求一死亦難以逃脫自責。
她此時最恨的,是自己。
好恨好恨,恨自己依然招惹了陸家的少爺,白白又背上那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