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著自己綿軟的性格,依然反抗不了命運!擺脫不了這樣的生命軌跡……
縱然現在沒有人談論她,沒有人恥笑她,唯獨她,原諒不了自己……
沉淪於自己的思想,她淚流不止,臉上絕決。
陸爾嶸驚住了,他不知道,可雲是這樣的抗拒。
陸爾崢沉默不語,拍拍爾嶸的肩,兩人離開了。
可雲的精神,瀕臨了崩潰的邊緣。
她的嘴巴輕輕動著,翻來覆去,旁人看不懂,她正在說:“我想死……”
忽然間就不想活下去,再沒有勇氣活下去。
若是和以前一般無二,她活著隻是折磨……
“可雲,可雲,你不要嚇我!”李嫂擦試著可雲的淚水,卻怎麼也喚不回可雲的魂。
“可雲,你到底怎麼了?”依萍想起自己的遭遇,心有戚戚然,無措地抱著可雲大哭,一時之間,竟是無人能勸的了。
直到眼淚流儘,可雲還是恍惚,分不清現在與過去。
“可雲,你總算不哭了。”李嫂雙眼微紅,心疼的撫著可雲冰涼的手。
可雲怔忡,“媽媽,對不起。”
她是這樣的不孝啊,不論是哪一個她,總是讓父母流露出這樣的神情:擔憂、憐惜,還有深深的痛楚,她就像是一把懸在父母心上的鈍刀,日日磨著他們的血肉,不能給一個痛快。
她的眼睛瞬間凝霧,卻沒有再流淚。自以為不再是負擔,原來,她依然如故。
當年替她治病的醫生勸過她,不要太過思慮,不然隻會再一次陷入瘋迷。她應了,答應了不去想,可是她卻難以做到不在乎。
她是清醒了,能清醒的感覺自己的痛苦。她隻能學會淡忘,不去觸及那個陰暗角落,不再去糾結心中的纏縛。
重活一次,這世上沒一個人知道她有多害怕回到原點,沒一個人知道她心內還是沉重的如同覆了一塊大石。
她依然思慮,依然執著,或者說,她從來沒有原諒過自己。
拚命的想尋求改變,拚命的想讓所有人都過的更好,正是想讓自己也變一個模樣啊,為什麼,居然沒有用?
她總以為自己已經改變,和過去截然不同,卻有人用力的告訴她,她仍然走在這條路上,沒有任何不同,她隻要這樣想,就快要瘋狂了。
“可雲!”依萍抓著她的手,極認真的看她,“你怎麼了?”
可雲微微扯開嘴角,乾澀的喉嚨吐出的話語也有些沙啞,“沒什麼,你呢,出了什麼事?”
自開了李記,她和依萍許久沒有見麵,就連見到佩姨,也是幾個月前。
因此她也是才從陸家兄弟那裡知道陸家的變故。
依萍聽了,眼淚盈眶,“可雲,完了,陸家完了!”
原來,陸家自九姨太走後,就全由傅文佩打理。王雪琴先前還會拿些錢去做投資,偶爾也會小賺一筆,雖然經常偷拿些做私房錢,卻也不至於“坐吃山空”了。
但傅文佩不如王雪琴精明,心腸又特彆軟,久而久之,下人們也都知道八夫人可欺。這倒也沒什麼,畢竟陸家的家底也不薄。
幾個月前,秦滿羽和陸爾豪結婚了。怕秦滿羽身體不適,婚禮並沒有太隆重,以至於大上海也僅有幾個有頭有臉的人知道。
壞就壞在陸爾豪結婚之後,為了賺錢養家,單純的聽信他人,向八夫人要了筆錢說要做投資。八夫人自然是依了,沒有想到,這筆錢居然打了水漂,陸爾豪深感對不起家裡,又動了歪念頭,竟然染上了賭博的惡習。
八夫人原本就對王雪琴的幾個子女十分照顧,爾豪的諸般要求,她亦是沒辦法拒絕的,不過半月,陸家就被爾豪掏空了。
前幾天下人沒有領到工錢,竟是開始大鬨起來,夢萍氣結之下與他們吵嘴,他們自是不服,有一人喊了一句:“這陸家沒有工錢給我們,我們自己拿便是,犯不著和他們客氣!”鼓動之下,所有下人都動搖起來,這個拿花瓶那個搶珠寶,平素溫順,一旦暴發,居然像野獸一般。
陸振華氣憤之下,竟是又昏了過去,傅文佩忙著照料,也顧不得其他。
而依萍和夢萍趕忙去搶,隻不過人微力薄,怎麼也不可能敵的上做慣了事的下人,如萍完全嚇壞了,隻能在角落流淚。爾豪憤怒的衝上去,卻被下人們一頓打,整個人傷的不輕,秦滿羽撫著微凸的小腹,臉上清淚兩行,更是弱不勝風。
陸家落魄,傅文佩將全副心神放在陸振華身上,就連對夢萍如萍,也比對她上心。依萍忽覺自己的多餘,心中難受,就想起可雲。她和可雲在東北一起成長了多年,到了上海,反而少有聯係。跌跌撞撞的跑來找可雲,卻剛巧遇到這麼一出。
依萍說完,可雲愣住,她竟是忽略了。
她忽略了佩姨的個性,忘卻了即使環境改變,性格卻不會變。
心中苦澀,她居然,還是做錯了嗎?
無論她怎麼費儘心思,依然於事無補。
這時可能兒蹬蹬的從樓上下來,握著可雲的手,小臉皺做一團,“阿姐,誰欺負你了?”
可雲輕輕搖頭,沒有力氣說話。
可能兒又轉過身,向李嫂露出個可愛的笑容來,“剛才有個哥哥躺在地上,不過不要緊,我可能兒請了醫生來。”
“哥哥?”李嫂奇道,“怎麼會躺在地上?”
可能兒搖頭說是不知,李嫂無奈道,“那他現在在哪裡?”
可能兒哈哈笑出聲,“我讓醫生搬到樓上客房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