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爾崢的分析隻對了一半,可雲的失控不僅因為她對陸家雙子持保留態度,還有一個原因,是她的舊傷。
若按醫生的說法,她有著嚴重的心病。
雖然沒有傳說中的七竅玲瓏,可自小受到的言傳身教和身份地位,導致她從小就自卑自憐,心思也是百轉千回。
遇上陸爾豪,她像一下子獲得了新生,喜悅到飄飄然。因此深愛過卻被不留情的拋棄,讓她對愛情失望,卻還是在等著爾豪回頭。
社會的責難、父親的強勢、九姨太的羞辱,她統統忍受,隻為心中的甜蜜。
直到兒子病死,她忽然間覺悟。還有什麼可以支撐著她等待?還有什麼可以讓她相信爾豪也曾經深愛她?
連她自己也不信了,她怔怔,忽然間絕望。
依萍他們選的“刺激”治好了她,但難免不會留下後遺症。彼時抗日戰爭打響,誰還會想起帶她去看醫生,久而久之,也就這麼擱著了。
清醒之後,她為了不讓父母擔憂,不得不儘快讓自己成為以前的那個“李可雲”。因此,她白天不露傷痛之色,反而安慰親人不要為她擔心;但每到晚上,又是心事重重。
在那時,所有人都有自己的煩惱,並沒有人關注她。她的苦悶,理所當然日積月累,在爾豪歸來那一天暴發。
被爾豪傷到體無完膚,她心有餘悸之下,對愛情極度的沒有安全感,甚至在感覺到他人的接近後就想要抗拒。她心裡根深蒂固的一個念頭就是:愛情讓人受傷。
她傷的很重,隻當自己好了,卻被爾嶸一下子撕開了傷疤,原來,那裡還在流血。
這番曲折,其實除了作者我,連可雲也迷迷糊糊,隻覺自己是真的痛苦絕望,卻萬沒有想到原因所在。
現今,她聽得陸家又一番的風波,又是恍惚。
拒絕了爾豪,他還有另一個“李可雲”和“方瑜”,是天下男人的愛情都這樣易變廉價,還是隻有爾豪是這樣?
縱然你家有嬌妻賢惠美貌如斯,竟還是會對一個據說“柔弱才氣”的女子動心。難道真的是“家花不若野花香”嗎?
可雲安撫了依萍幾句,依萍戀戀不舍的走了。可雲倚在門前,直到依萍的人影消失在巷尾,才輕歎了口氣。
不是沒觀察到依萍的窘迫,這一段日子以來,恐怕受了很多苦。
依萍卻是這樣驕傲又彆扭的一個人,李家剛從陸家出來的時候,依萍見了她一麵,之後聽說到李家的困難,悄悄說動了同學光顧“李記”,默不作聲的支援。
如今陸家落魄,依萍卻絕口不提讓李家幫助一事,隻倒了些苦水便又像女戰士一樣離開。
依萍想要撐起陸家,可雲莫名的又開始紅了眼眶,明明她並不想讓依萍再次走入十裡洋場,卻依然還是這個結果。
我究竟該怎麼做,才能既保留你的自尊又幫助你脫離困境?可雲自問,卻一時想不到方法。
撫著尚在紅腫的眼睛,她緩緩上樓,李嫂剛好走出客房,皺著眉頭,“可雲,你爸爸卸貨的時候不小心閃了腰,碼頭的小王已經送他去醫院了,我也去看看。”
可雲訝道:“嚴重嗎?”腳步一亂,也想跟著去醫院。
“你留下吧,舒先生雖然看過醫生了,但畢竟是在我們這病倒的。”歎了口氣,“就是不知道舒先生住在哪,本來想讓你爸背他上醫院,沒想到他卻是直接在了。估計也不是大事,你爸啊,就愛顯擺,肯定是看到年輕人不服氣,硬是要比上一比,結果就出事了。”
李嫂嘮嘮叨叨往前走了幾步,又有些覺得不妥,“你一個人,安全嗎?”
可雲一下子哭笑不得,“媽,他不過是一個病人,還有可能兒呢,會有什麼事?”
李嫂雖然還是覺得不便,但事急從權,也真是顧不得這些,匆匆走了。
可雲推開客房的門,一眼就看見了安靜睡在那裡的舒爾覺。
輕輕坐在床邊放置的小椅上,看到舒爾覺整個人陷在厚重的被中,隻微側了身,臉上還有些高熱的浮紅,眉宇糾結,很想撐開棉被的束縛,卻又像是動彈不得,如同毛蟲一般扭動幾下,迷迷糊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