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雲從窗口望出去,就見眾人圍了一圈,圈子中間的可能兒正被一個腰圓膀粗的大漢提脖吊著,不住掙紮。
周圍都是些街坊鄰居,平日都喜歡可能兒的機敏,但瞅著這麼一個粗壯漢子,多半有些怯意,隻能圍著他們,多少有仗著人多的意思。
可雲隻當可能兒惹了不該惹的人,一時情急,從櫃裡隨手拿了一件外衣披上,連烏發也來不及綁起,就匆匆下了樓。
待得她打開“李記”的前門,可能兒已經極其不耐,一張口就咬在大漢的手臂上,直咬得大漢叫苦連天,連連甩手,把可雲嚇的心驚肉跳,趕緊跑到跟前,哄道:“可能兒,張口!”
可能兒嘴一張,大漢手一搖,把可能兒甩脫到了她懷裡,她麵無人色的查看可能兒的全身上下,直到確認他真的沒事,才鬆了口氣。
此時她心下雖然憂慮,卻還是憤憤然的,“先生,不知我家可能兒做了什麼事,讓你一個成人這麼嚇唬他?”
“可能兒?”大漢眉一揚,眯眼望了可能兒一眼,卻是對可雲笑了,“恐怕是你誤會了,我可沒有嚇他,是他自個兒撲過來的。”
瞄了瞄她的穿著,現看到那副招牌,一下子就有了底,“你是不是姓李,是李記的主人?”
可雲抱著可能兒的手沒來由的一緊,心跳加快,惴惴難安,“是,請問有什麼事?”
那人拍了拍手,身後的人群騷動了一陣,隻聽得人群外圍不時有“閃開”二字,硬生生被分了一條路出來,過了不久,一個黑瘦的男人押著一個腿軟的男人上前。
黑瘦男人行至壯漢跟前,咧嘴笑道:“大哥,這小子剛才還想逃呢,又被我捉了回來。”
可雲一眼看去,腦中如同炸了悶雷,麵容慘白,“陸爾豪?”
被押上來的男人低垂了頭,聽到呼聲,動了一動,卻還是愧到抬不起頭。
他的確是陸爾豪。
卻又不再是以前那個陸爾豪了。
陸家遭遇巨變之時,找一份工作雖然簡單,但找一份賺錢的好工作,卻是極難的。
他初時工作,一月的工資,還不如以前一頓請客吃飯的飯錢,時日久了,他就生了倦怠。
秦滿羽雖然什麼也不說,但她腹中還有孩子,讓他的大男子主義一點點高漲,也越發對生活不滿。
他是天之驕子,怎麼可以滿足於這樣一份吃不飽又餓不死的工作?
如若給他一個機會,他一定會讓妻兒生活優渥,吃穿不愁!
他還尚有雄心壯誌,一門心思想要乾一番事業。
向佩姨求了資金,全身心的投入創業。但他總歸年輕,有些想法不免幼稚,生意場上的爾虞我詐讓他身心皆疲,最終因為種種原因入不敷出。
他一下受到打擊,竟是有些全世界都背棄他的心情,為什麼呢?為什麼他這般努力,居然沒有半分的回報?
這樣一顆不信命、不由天的心,這樣衝動驕傲不滿足現狀的一種心情,讓他步入了賭場,接著,欲罷不能……
原來錢財,竟是來的這般輕易,不費波折,不用勞動,就能賺個滿盆。
他沉迷於中,第一次買了體麵的禮物,送給家人好友,以前的生活像是又一次回歸,他不禁飄飄然了。
看吧,他還是陸爾豪,那個陸家的公子,進出於高消費的場所,與名流談笑風生,這樣的快意人生。
可是原來,這樣一份錢財,也可以去的這樣容易,一夜之間,傾家蕩產。
父母親人,一個個的反對他,認為他做的是錯事。
就連他的妻子——滿羽也對他不理解。
一時間,他陷入低穀,痛苦不堪,為什麼沒有人理解?
他怎麼可能做錯?怎麼會做錯?
所以當青青出現,一如既往的愛他支持他,他被深深感動了。青青,不愧為他的紅顏知己。
情不自禁的擁抱了青青,互訴衷情之時,竟遇見了滿羽,他縱然愧疚不堪,但懷中的青青,亦是顫抖無措的啊。
他不由的生出了男子氣概,在那個時刻,他不能離開青青。而滿羽,想必也一定能夠理解他吧。
沒有想到的是,滿羽居然這樣絕決。
“離婚吧。”她的眼睛幽深,冷靜到可怕,“我真的對你很失望。”
重重壓力,他迷糊的離婚,最後,她撫著小腹對他說:“我給你三個月時間,如果你能在三個月內爬到我的高度,我會考慮和你複合。”
三個月?三個月!
他醉倒在街頭,滿是絕望和痛楚,軟弱和悲涼讓他不禁流下熱淚,怎麼可能會在三個月內做到?怎麼可能呢?
他所想到的,也隻能是賭博。
賭上所有,他想贏回自己的幸福。
然而,那樣期盼的幸運卻沒有降臨,他輸了。
甚至倒欠了如同天文數字一樣的金額。
走投無路之下,他不敢回家,不願向秦家求助,或者說,秦家也不可能幫助他。
他找到陸爾學,卻吃了個避門羹,爾崢爾嶸更不必說,冷嘲熱諷一番,將他掃地出門。
他深感屈辱,卻彆無他法,這時,他想到的,隻有李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