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九千!”陸爾豪驚叫出聲,即使心中還有一絲懼怕,然而心中更盛的,卻是那雄烈的怒火和憤懣,他心中的悲苦和憤怒這樣激烈,竟沒有再動用頭腦去想上一想這之中的深意。
“如萍,我不會讓白白的死去。”他眼神複雜,卻不得不強振精神,直衝出門去,既然如萍悲淒而死,他如何還能讓凶手逍遙法外?
他情緒激動,甚至想到和楊九千同歸於儘,但又忽然想到,究竟誰是楊九千的愛人?這個神秘的女人,也同樣是害死如萍的凶手!
他自然不知道,他這樣拙劣的跟蹤,反讓楊九千有意為之,親自表演了一出好戲。
“歡迎光臨。”可雲笑逐顏開的看著楊九千,“楊先生,要看看最近新上的洋貨嗎?”楊九千是店裡的常客,當初“覓草集”的笑談,就是出自他的口。
“是啊,有項鏈嗎?”楊九千餘光瞥到店外陸爾豪過分激動而愈加暴露的行蹤,嘲諷一笑,他忽然有些好奇陸家來,一個兩個,都太過重情,以至於被感情蒙蔽了雙眼,失了清明。
可雲從抽屜裡拿出一個首飾盒,“這是最新出的,做工精細,戴上去很漂亮呢。”
楊九千隨意挑了一條,“這條替我戴上試試怎麼樣,畢竟是送人的,總要看看合不合適啊。”
可雲依言戴上項鏈,楊九千眯眼看了會,湊近了可雲道:“多少錢,老顧客了,打個折扣怎麼樣?”
可雲開始有些驚訝,旋即笑開,“八折怎麼樣?”
陸爾豪看著談笑風生的兩人,身體發冷,楊九千的愛人,竟是可雲?他本是不信的,但看到楊九千親密的湊上前與可雲私語,他卻信了。
她和楊九千什麼時候好上的?陸爾豪心裡想著,因著對可雲的懷疑,再一一回想自己所遇之事,竟像是所有都對上了號,這一切一切,都是可雲陷害他,打垮了陸家。
李可雲,你為什麼要害如萍?為什麼要背叛陸家?
他迷惑猶移,不願相信,但腦中裡卻又有無數個聲音讓他相信。此時的可雲在他看來,甚至比楊九千還要可惡可恨。
這一天夜裡,可雲一家團圓,在屋子裡其樂融融,陸爾豪潛伏在屋外,心中的仇恨像是野草一樣瘋狂的生長。
他很想去問一問,可雲有沒有愧疚,哪怕是一點,可是,他很清楚,所有罪惡的人都不會認罪的。
這一天深夜,李家大火。
“可能兒,可能兒。”可雲被煙嗆的直咳嗽,一腳踹開門,看可能兒還睡的迷糊,立刻手腳麻利的將可能兒用棉被包起,再手中浸濕的床單包在可能兒身上,將邊角打了個死結,免得散開。
可能兒被包成一顆蠶繭,卻還未完全清醒,迷糊的聽到外麵聲嘶力竭的“救火”。“阿姐……”可能兒打了個哈欠,“怎麼了?”
“著火了!”可雲打開窗戶,見到門前空地上安全無恙的李正德夫婦,鬆了口氣,“你聽好,等下我把你扔下去,你記得護住頭,不要受傷了。”樓梯間已經竄出火苗,很是不安全,她若抱著可能兒逃生,隻怕會費許多時間。
抱著可能兒,她剛想從窗口往下扔,卻看到對麵窗戶裡探出的槍口。這是怎麼回事?
她抱著可能兒伏低了聲,聽到子彈打在窗欞的聲音。樓下救火的過分嘈雜完美地掩蓋了這聲槍響,可雲的心撲撲地跳著,難以言喻的緊張和害怕。
是想殺可能兒還是她?她惴惴不安,但火勢已經越來越凶猛,再不逃出生天,他們都會死在這裡。
拿了兩個枕頭綁在一起,小心地往外一扔,果然,又是砰的一聲槍響。可雲抱著可能兒縮在角落,努力的想著應對之法。
此時,陸爾嶸忽然驚醒,隨便取了件風衣披在身上,發足狂奔。
他莫名的恐慌,忽然就很想見一見可雲,聽一聽她的聲音。
等他趕到李家,正好看到那兩個枕頭落下,急急的上前查看,神魂飛天,“可雲,李可雲!”他從過軍,自然眼尖的看到那個槍孔。他取了水往頭上身上一澆,就衝進了火海。
“陸爾嶸?”可雲聽到他的驚呼,站起身,聽到樓梯噔噔的腳步聲,忽然有些安心。她捂住口鼻衝出門,看到爾嶸之後就將可能兒交給他,“我們一起下去吧,你比我快。”
爾嶸張了張嘴,卻知情況緊急,隻能沉了臉色,“跟緊我!”轉身又下了樓。
可雲跟著爾嶸走下樓梯,眼睛模糊起來,心急如焚,她沒有多想,隻緊跟著爾嶸,卻不曾想,一腳躥進被火烤的鬆脆的木製階梯裡,瞬間被火舌舔了一下,她皺眉,看著爾嶸把可能兒帶出門,小心的拔起自己的腳。
有一股皮肉燒焦的味道,還有些血,可雲正想抬腳走下去,視野忽然模糊。
她這時走的更加緩慢,視物不清,她隻能一步步走。
“可雲。”清清淡淡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她下意識的抬起頭,看到模糊的身影,手上觸到涼涼的手掌,寬大的包裹住她。
“我背你吧。”那人蹲下,她毫不遲疑的伏上他細瘦卻不失力量的後背。
他笑起來,“陸爾嶸在被他家裡的下人攔住了,惱恨的很。”
她聽到溫和的聲音,像是一下子四周安靜,安全了,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