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物 阿華讀初中時成績不好,也就沒……(1 / 2)

阿華讀初中時成績不好,也就沒讀高中,去了一所技校學電焊。

阿華生在一個依山的小城,每到春天的時候,空氣中就充滿了植物生長的甜絲絲的味道,這是阿華最喜歡的季節,他經常在放學後,夕陽還沒下山時,騎著單車去小城裡唯一的高中操場外麵,看那些高中生打籃球。

他常常看著看著就入了神,有一次還被一個投到場外的籃球迎麵狠狠砸中,砸的他幾乎從自行車上跌下來。那幫高中生們看他笨手笨腳的把籃球扔回去,叫他,“一起過來玩啊?”阿華猶豫了半天,他看著站在人群中沒有看向他的小鐘,落荒而逃,“我……我要回家吃飯了。”他跨上單車彷佛後麵有什麼在追著他似的飛快的騎走了。

有時候他很羨慕那些人,不是因為他們讀了高中,而是,小鐘也在那所高中讀書。他跟小鐘家很近,以前都是一起上下學,而現在,小鐘讀書很忙,不像他在技校,也沒有什麼事,好久都見不到一麵了。

在小城裡能考上重點大學的人不多,小鐘考上首都的某所大學的時候,家裡擺了好幾桌菜,阿華的父母也在被邀請之列。那時阿華已經開始實習了,沒有假期,下班之後趕過來,藍色的工作服上沾滿了機床黑乎乎的機油,白線的工作手套也已經是黑的了,被胡亂的塞進了口袋裡,鼓囊囊的一堆,天氣太熱,電焊時穿的衣服又多,頭上脖子上滿是汗水洗過的痕跡,把工作服染上了一片白色的鹽漬,好似兒時尿床一般的地圖形狀。

小鐘的父母拉過來阿華稱讚著,這是小鐘最好的朋友,你看人家現在就能賺錢了,小鐘讀完大學還不知道怎麼樣呢。近乎驕傲的自謙著,弄的阿華越發的手足無措。

阿華從來就是這樣一個人,家裡上麵還有一個哥哥,多他一個不多,少他一個不少,有些內向,有些笨拙,從小在看起來注定要閃亮的小鐘身邊,越發被襯托的不顯眼起來,如同小城裡隨處可見的護盆草,哪怕在春天開花時也隻是微小的黃色花瓣,都沒有人注意到。

小鐘畢業後留在了首都,進了某所大公司,小鐘的父母逢人便講,掩不住興奮。彼時阿華剛剛開始帶徒弟,有像他當年一樣剛進車間的半大小子,對他恭敬的叫師傅,弄的阿華很不好意思的撓頭,撓了滿頭的灰。

阿華常給小鐘寫信,一封一封的,大都是講小鐘的父母,跟他不同,小鐘家隻有他這一個孩子,有時候也想寫寫自己,可是有什麼寫的呢?無非是帶的小徒弟所有的焊件都合格了,工資又漲了兩百塊,對,小徒弟為了感謝他,給他帶了豬肉酸菜餡兒的餃子,很好吃。這些跟小鐘做的那些,比起來又算什麼呢?阿華常在播到中央九的時候停一會,雖然他一個單詞也聽不懂,可他總傻笑著想起小鐘說這些單詞的摸樣,一點都不比電視上差。

工作第五年,阿華做了車間的高級技術人員,拿五千快的工資,買了房子。很多人給阿華介紹女朋友,阿華都不要。父母跟著著急,說你到底想要個什麼樣的啊?阿華不回答,隻是傻笑。阿華知道,他看上的,永遠都看不上他。

三十歲那年,阿華還是單身,父母已經不管他了,大哥的孩子剛出生,老兩口忙著照顧孫子,忙的不亦樂乎。阿華想,三十而立,他應該做點什麼,他決定去首都看看小鐘。首都很大,很熱鬨,是永遠都不屬於阿華的城市,小鐘很忙,沒時間陪他,給了他一張地圖,讓他自己去玩,阿華沒出過遠門,不久就迷了路。

城市的道路像是碩大的蜘蛛網,錯綜複雜,阿華跟著人流走進了地下通道,看到一個五六歲的小男孩坐在地上乞討。他走過去問,你家人呢?小孩搖頭,阿華一時犯上了傻勁,抱起小孩說,我們去警察局。旁邊突然有人衝出來,對阿華喊,你乾什麼?偷彆人家孩子?阿華想起來新聞裡看過的乞討團夥,掏出手機就要報警,那個女人飛速離去,懷裡的小男孩向那邊伸出手,可是那個女人沒有回頭看他。

阿華哄著小男孩,你想跟她走?小男孩搖了搖頭,把鼻涕眼淚都蹭在了阿華身上,說我沒地方去。他低頭看自己的腿。小男孩的腿是不能走的。阿華說,那我帶你回家。

小鐘覺得阿華犯傻,自己還沒結婚,撿了一個累贅,他問阿華,你是準備養他一輩子嗎?阿華給小男孩擦頭發,啊啊了兩聲,沒再說話,等了一會,才問小鐘,首都最好的醫院在哪?

醫生說,男孩小時候曾經得過小兒麻痹症,現在治已經有些遲了,隻能試試看,我教你一套複健的方法,你回去多讓他練習吧,也許能有些起色。阿華高興的對男孩喊你聽見了嗎?醫生說你可以治好。醫生看了看他,懶得去糾正。

小男孩叫小心,心肝寶貝的心,阿華說,現在小心是他的心肝寶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