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童童來說,這裡是故鄉,故鄉的山,故鄉的水總是好的,雖然這裡很窮,這裡的人很凶,對他並不好。走在進村的山路上,韓非突然問童童,“你媽呢?”童童正玩著手裡的草,滿不在乎的回答,“早死了。”韓非上去又要摸童童的頭,被童童躲開了,“我知道,我是說,你媽的墳在哪?”“不知道。”童童心不在焉。“我想去拜拜她。我還記得當年,我們下鄉來這,”韓非摸著路邊的樹,對童童道,“這樹還是我們當年種的呢,現在都長這麼大了,你媽梳兩條辮子,在村口愣愣的看著我們……”童童愕然的回頭,“你認識我媽?”韓非摸童童的頭,“我不是說了嗎?我是你爸。”童童沒躲過,愣愣的被他摸著,突然就賭氣的說,“你不是我爸。”說完,轉身就跑。
原來進村的土路已經被修成柏油馬路了,不時有車經過,一輛車在山路的轉彎處沒來得及刹車,帶倒了童童。到醫院的時候童童的血流的臉都白了,大夫叫護士準備血袋,處理傷口。童童腿被刮傷了,傷到了大血管,他對麻藥過敏,一邊輸著血一邊硬挺著讓醫生縫傷口,他緊緊的抓著韓非的手,倔強的說,“你不是我爸,你都不給我輸血,我們血型不一樣,是不是?”韓非的心重重的疼了一下,可他還是說,“我是你爸,你血型隨你媽。”
晚上韓非在童童的病床旁陪房。這是離他下鄉的村莊不遠的縣城醫院,窗外白楊樹的葉子被風吹的沙沙的響,他曾經就是在這家醫院裡體檢,然後去了另外的城市當兵,隻為了有一天能離開這裡回城裡。朦朦朧朧中,他依稀看到曾經一起來的同伴,還是年輕時的樣子,趴在他的床邊看他,像是在跟他說些什麼。韓非在心裡默默的想,聽說你就是在這家醫院去的,現在你來看我了嗎?那個人影慢慢俯身,快速的,在他的唇上如蜻蜓點水一般掠過。淚水慢慢模糊了韓非的雙眼。這麼多年過去了,你是不是還在怨我,把你一個人丟下,丟在這個窮鄉僻壤的地方?後來,我聽說你結婚了,我一直沒敢來找你,很久之後,我才從彆人那裡聽說,你早死了……那個人影的嘴唇動了動,他在說,“韓非,為什麼你是我爸?”
從鄉下回來後,童童對韓非說,他要去當兵。韓非愣了愣,卻還是拍了拍童童的肩膀,說,“男孩子,出去曆練一下也好。”童童身上有傷疤,學曆也不夠,韓非找人,托關係,花了一大筆錢,終於把童童送上了西去的火車。他盼了很久,終於盼來了童童的探親假,童童長高了,也黑了,看起來更懂事了,他笑著站在韓非麵前,說,“爸,我回來了。”